你所不知道的曹操(44)
曹操抱着这个刚出生的小生灵,仿佛感到无比的沉重。悲欢离合的感受完全交织缠绵在一起,萦绕着他的胸膛,此刻他的心里是何等的复杂?明天,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汉灵帝光和三年(公元180年),弄权多年的大宦官王甫覆灭后,二十六岁的曹操也因通晓古学,再次受到朝廷征召,即将分别家乡的妻儿,前往洛阳担任议郎——给汉灵帝刘宏充任顾问。
离开老家沛国谯郡的前一天,曹操逗了一会儿襁褓中的儿子曹昂,实在是闲得无聊便拉着弟弟曹德,又找来好友丁冲蹴鞠。
“我这次前往洛阳,什么时候再回来可就说不准啦,来来来,咱们尽兴踢一会儿!”此时尽管正值深秋时节,但曹操奔来跑去,半个时辰后已是汗流浃背,浑身酸痛。眼见绣球好像箭似地划过天际,曹操瞅准机会,又来了一个“倒踢紫金冠”。
曹德可慌了神,迈着小碎步追出去老远,还是没接住,球一股脑儿翻进林子里不见了。秦宜禄与楼异两个仆人见了,赶紧跑进林子里寻找。
丁冲干脆就放弃了,喘着粗气往地上一坐,曹德喘息着摇摇头:“都是奔三十岁的人了,体力不及少年时。”曹操其实也有些喘,却兀自挺着腰杆道:“别说丧气话……子曰‘三十而立’,那还是建功立业的年纪。此番出任议郎,我还要从头做起。”
在林子边的树荫下,丁氏和卞氏两位夫人坐着闲话。
丁氏怀里抱着出生不到半年的儿子曹昂,其实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他的生母刘氏乃是丁氏夫人的丫鬟、曹操的小妾,为了生这个儿子难产死了,临死前把小曹昂托付给了丁氏。
丁氏精心照顾,真把他当成了亲骨肉,无奈就是缺一口奶罢了。卞氏歌姬出身,气质比那位贤妻良母的丁氏要活跃得多,她扇着团扇,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几个蹴鞠。
如今家里产业也多了,公爹这一封信,德儿兄弟又置房子又置地的,你也不知道帮帮忙,明天要走了还不干点好事。大热天还把他们拉出来陪你遭罪,真不把麻烦当回事儿!”说着她拍了拍怀里的孩子,“昂儿昂儿听娘说,长大了不学你爹爹……”
一旁的卞氏笑道:“姐姐,他都要走了,您就饶了他吧。”
曹操撩起衣角擦擦头上的汗,丁氏见了又道:“你也太不知道疼人了,都是当爹的人了,一点儿正经都没有,衣服是叫你擦汗使的?不是你洗的你永远也不上心。”
曹操皱眉道:“你这是干吗呀?在家教训我两句也就算了,出门一趟你还这么多话,我不就擦擦汗吗?”丁氏只管孩子不再理他,卞氏却道:“夫君,你也真不晓事,姐姐是舍不得你走啊!”
曹操默默蹲下来,叹了口气:皇帝刘宏在宦官王甫的鼓动下废宋皇后,改立何后。宋氏被冠上了巫蛊谋反的罪名,曹家因为与宋氏结亲而跟着倒霉,一门士人无论少长全部罢官不说,曹操的三个本家叔叔曹炽、曹鼎、曹胤相继亡故。
最后因为他父亲曹嵩买通大宦官曹节相助,才算是平了冤案。朝廷又因为曹操通晓《诗经》,以能明古学,征他入朝为议郎,这其中桥玄帮了很大的忙。如今他也是当爹的人了,仕途的希望却依旧渺茫。
丁氏夫人听他叹气,抬头道:“如今这年月更比不得当初,当初咱们家那么多大官,如今只有公爹一人,又不得势力了。你这个小小议郎不好当。”
“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孔子尚说待价而沽,我这等岁数无论如何也要谋个前程才是。”曹操拿衣服当扇子扇着。
“我说不叫你去了吗?”丁氏白了他一眼,“我是叫你小心!你再像过去一样招出祸事来,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好?我那死去的妹妹呀……”
曹操听她哭刘氏,连忙劝道:“你这是怎么闹的?教训我怎么把你自己教训哭了?”卞氏也道:“姐姐莫哭,公爹不已经官复原职了吗?咱夫君又是有本事的,何愁将来没有个好前程?
咱们就在家盼着他好呗!他就算成不了气候那也是命,急也急不得!他是什么脾气,到了外面自己都管不了自己,咱着急又有什么用?好男儿志在四方,叫他出去闯呗!”
曹操笑了,对丁氏道:“我说大奶奶,你听见没有,你这妹子见识多高。有此贤妻,丈夫何愁不死于谏?”
“别胡说八道!”俩老婆都把眉毛立起来了。说话间曹德也走过来了,空着手还是没找到球,摇头道:“阿瞒你可真行!这哪是蹴鞠呀,成了捉迷藏了,我可不找了。我看算了吧,明儿你就要启程了,回去早早歇着。”曹操站起身瞅瞅弟弟,道:“子疾,你说说,我这议郎应该怎么个当法?”
“我又不当官,管你那么多?”
“兄弟,你是不当官,但是你读书比我读得多。你说这有没有专门给当官的人看的书?”
“当官的人看的书……”曹德笑了,“当官若是真有窍门就不往外传了,自己谋仕途去了!”
“唉……皇上也太小气,大老远征我入朝,才给个小小议郎。”
“都是咱们曹家名声不好呀。”曹德把头低下了,“要是经籍世家,从征议郎到拜九卿,最快的半年时间。咱家就别提了,莫说你当个京官还叫人家踹出去了,就是咱爹,位列九卿有十年了吧?就差一步到三公,这一步就是迈不上去。”
曹操点点头道:“这没出身,再没人提携,可怎么混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