魃 | 2 夕阳下的三株树
05
次日,我早早来到河畔,昨日遇见那青衣女子的地方。
却不见一人影。
虽不知她今日会不会来,我仍心存一丝侥幸,便就地坐下来,想着等一会儿也好。
我望向河面,流水缓缓而过,夹杂着泥沙并不怎么清澈,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抬头望向天空,昨日大风过后,天色异常晴朗,这天空倒像是有人浆洗过似的一般干净,湛蓝,只是与别处的天也并无不同。
她每天坐在这里,看着这河水、这天空,都在想些什么呢?
思绪良久不得,反倒有些困倦,索性躺了下来闭目小憩,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06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已过午后,四处张望,还是不见一人影,想着今日她该是不会来了,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准备离开。
“要走了?”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我慌忙转过头寻找,发现她早已坐在望石上。
“嗯,对,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小妖,陪我说会儿话可好?你,是叫小妖吧?”
我点了点头。
“你每天都是这个时辰来吗?”
我一边问着一边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也不都是,但日暮之前,我一定会来。”
她向右转过头去,望向天边,此时的阳光已不似刚才那样强烈,愈渐昏黄。
07
“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等。”
沉默片刻之后,她缓缓开口。
“等什么?”
“夕阳。”
她没有回头。
“你可知,这赤水最美的是什么?”
“恕小妖见识浅薄,不知。”
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嘴角轻微的上扬,却转瞬即逝。
“你可注意到河中央的那棵小树?”
随着她的目光,我这才注意到,河中间确有一棵小树,只是正好处在一处低洼,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
这树形如柏树,但奇怪的是,它的叶子不似普通的树叶,而是一颗颗珠子,晶莹剔透。初时看河中闪闪发光,还以为是太阳照射水面映出的,殊不知竟是这棵树的叶子。
“此树名为三株树,其形如柏,其叶为珠。”
“原来这就是三株树,我原听人提起过,听说这树极为稀有,见过之人也甚少,姑娘竟识得此树。”
“以前,我家中便有一棵……”
她抬头望望天空,仿佛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随后低下头来,看着脚下的石头,神情有些恍惚,没有继续说下去。
08
日光渐沉,她的眼神里却开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你知道吗?夕阳下的三株树是最美的。”
“以前不觉得,也没有这闲情逸致,直到来到了这里。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赤水之上生了这树。“
她望向前方的河流,最后目光落在河中的小树身上。
“从那天开始,我便日日来此,一天天看着它慢慢长大,看着它身上的珠子也越来越多。”
“它还会长大的,像我家里那棵一样。”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
“从那天开始,我不再数日子了。”
她的手指划过身下的石头,来回抚摸着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有时候,我想着,或许是上天怜我,所以派它下来陪我。”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也不再逃了。”
我愣了一下,只是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我也不好再纠缠。
09
不经意间,太阳已经沉落将近天边,日光照耀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云彩,像燃烧的一团团火焰一般。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赤水之上,似跳动着的精灵。
而河中央的那棵三株树,静静地站立在这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浑身的珠子散发着愈发娇艳的光。
我转过头看了看她,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她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光,像三株树一样。
让我诧异的是,她的周身散发着炽热耀眼的光芒,却不似夕阳照耀下来的。
我突然发现,这赤水最美的并不是三株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