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童话
小男孩跟爸爸吵了一架,径直跑向那片他常去的森林,那里不仅有他喜欢的各种动物,还有妈妈的墓碑,每次他不开心了,都会去那里跟妈妈说说话。
上次他去森林里是因为邻居的孩子们都嘲笑他,他们故意用汽车模型摆出那一天车祸现场的样子,说是为了帮男孩复刻一下当天的情景,拿出一个芭比娃娃,说,嘿,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妈妈,然后用遥控汽车从娃娃的身体上轧过去,其中有一个特别淘气的孩子为了追求更逼真的效果,还往娃娃的身上泼了红色的墨水,然后哄堂大笑。
小男孩气愤得离开,他也非常困惑,为什么世界上有人要以取笑和欺负别人为乐趣呢?
这次跟爸爸吵架,是因为爸爸又喝酒了,每次爸爸喝完酒就像变了一个人,大声咆哮,把家里的餐具摔烂,看周遭的一切都不顺眼,男孩趁着宿醉的爸爸还没有醒,把他的酒全都倒进下水道里,回身拿酒的时候不小心踢碎了一个空酒瓶,爸爸在睡梦中惊醒,看到那些比亲儿子还亲的酒被如此糟蹋,大发雷霆,抽出腰上的皮带就要动手,男孩赶紧逃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爸爸打了,他额头上还有上次为了躲避爸爸的拳脚,撞在桌角上留下闪电形状的伤疤。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会护着他,他一边跑一边想,身后传来爸爸的咒骂,声称回来的时候要扒掉他的皮,男孩跑得更快了,甚至来不及哭泣。
终于来到树林里,那么熟悉,那么静谧,男孩来到了母亲的墓地,墓碑上贴着妈妈的照片,他轻抚着照片上妈妈的脸,那么温柔,他好想钻进母亲的怀抱里,此时泪水早就夺眶而出,那些委屈,难过,不甘,无奈,一股脑都涌出来。
突然,一只海狸鼠出现在男孩的面前,嘴里还啃着半截树皮,看到它那滑稽又呆萌的样子,男孩一下破涕为笑,伸手去掏兜里的棒棒糖,想送给这只海狸鼠,可是海狸鼠一看男孩有动作,赶紧慌乱地逃走。
男孩想起上次有只松鼠就非常爱吃自己的糖果,他只是想跟这些小东西多呆一会,并没有恶意,于是快步追了上去,很快追到一条小溪河畔,海狸鼠跳到河滩的杂草里,消失不见,男孩叹了口气,只好转身回去。
刚要走,听到溪流的上方有咕噜咕噜的怪叫,好奇心的驱使下,小男孩决定沿着声音的方向去探寻一下,走了几百米,终于看到一个山洞,他突然回想起,爸爸说过,不要到森林深处去,那里有棕熊和土狼,难道这是猛兽的洞穴吗?
想到这,男孩出了一身冷汗,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没听说有大的猛兽出现过,也许几十年前确实有,现在几乎都绝迹了,都是大人编造出来哄骗小孩子别乱跑的理由罢了,倔强的他还是想去山洞里一探究竟,因为晚上他不想回家了,他想给自己找一个栖身的地方。
于是,他从地上捡了一只木棍用来防身,直接来到了洞口,一股寒气逼人,难道洞穴里面,比外边还冷吗?男孩又往前走了一步,突然飞出一只大鸟,直接把他吓瘫在地上,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色的猫头鹰,瞪着两只大眼睛,歪着脖子,也在看他。
男孩又笑了,再一回头,洞口处,有一双更加巨大的眼睛在盯着他,那个大家伙喘着粗气,嘴里嘶嘶作响。
男孩此时想先坐起来,但是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吓软了,只好一点一点用手支撑着往后退,此时那只巨大的眼睛也一点点逼近,露出一个头来,像是侏罗纪时期的怪兽。
男孩脸色惨白,看着这恐怖的巨兽已经慢慢开始呲牙张开嘴,他急中生智,把那根棒棒糖拿了出来,递过去,怪兽眨了眨那双杏黄色的眼睛,伸出舌头把糖果舔进嘴里。
显然,吃完糖果的怪兽明显放松了警惕,脖子上的鳞片也不再张牙舞爪地支棱着,小男孩终于站了起来,礼貌地问,你也喜欢吃糖吗?
怪兽抿了抿嘴,退回到自己的洞穴中,黑漆漆的洞里传来碎石被击落的回声,小男孩揉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惊魂未定,树上的猫头鹰发出十分诡异的笑声,又吓了他一激灵,男孩赶紧往回跑,终于见到那条小溪,又顺着小溪往回走,这才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树林。
夜幕降临,男孩无处可去,他只好回到家里,心里十分忐忑,他不知道爸爸的气消了没有,不过当他打开门,发现桌子上又多了几瓶酒,同时还传来了那熟悉的鼾声,看来爸爸又喝多了。
男孩如释重负,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回忆着那头巨兽的样子,又紧张,又刺激,又兴奋,想起曾经妈妈答应过他,可以养一条金毛犬的,只是爸爸不喜欢宠物,这件事也就再没提过。
于是男孩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找到了自己的存钱罐,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第二天一早,他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和吐司面包,带上手电筒,然后去超市买了好多棒棒糖,而且买的全都是最大号的那种,售货员还提醒他,不能吃太多糖,会有蛀牙的,男孩一边笑一边回答,没关系,吃糖的家伙不怕有蛀牙。
男孩顺着昨天的路线再次来到那个洞穴口,虽然不至于像昨天那么害怕,但是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向洞穴里面喊,你好,我今天又给你带了棒棒糖,是草莓口味的!
然而,洞穴里根本没有回应的声音,男孩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动静,于是他一手打开手电,一手拿着棒棒糖,准备去洞穴里找那只怪兽,还没等进去,他又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响,缓缓回头,正是那只凶猛的怪兽。
怪兽大约有10米长,头部酷似恐龙,却有像狮子一样的四条腿,身上是黑褐色的鳞片,站起来像座小山一样。
男孩再次把棒棒糖举起来,想把糖递给野兽吃。野兽嘴里咕噜咕噜的,突然吐出一样东西,男孩一看,是鹿角,血淋淋的。这个时候怪兽低下头,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糖,像上次一样舔进了嘴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洞里。
男孩惊呆了,他没想到,这只怪兽的块头这么大,而且怪兽好像很喜欢他给的糖果,这让他非常兴奋。看着地上的鹿角,他捡了起来,去小溪边洗干净,然后拎回了家里。
从此,男孩每天都要又去找怪兽,每天喂它一颗棒棒糖,怪兽虽然看似凶猛,对小男孩却有股异样的温柔,毕竟除了那只诡异的猫头鹰,能接近怪兽的活物都早已经成了它的食物。每次男孩喂它糖的时候,都会一边跟它聊聊天,就像跟墓地里母亲聊天一样,不同是,怪兽有时候会眨眨眼睛,回应他。男孩觉得,它能听懂自己说的话。
有一天,男孩路过家里附近的公园,看到邻居的孩子们正在玩棒球,自从他发现被那帮孩子排挤后,就再也没跟他们一起玩耍过,这个时候,有个叫杰克的男孩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一起来玩啊?
男孩看到杰克正是上次在芭比娃娃上撒红墨水那个人,虽然他心里不乐意,但是毕竟男孩也实在没有朋友,他一直渴望融入到其他人里,于是满心欢喜地过来,结果男孩甚至还没来得及戴棒球手套,还没有摆好姿势,杰克的棒球就已经朝他的脸扔了过来,男孩的鼻梁被击中,当场就流了鼻血,那边的几个小子又笑成一团,杰克得意地跟伙伴们炫耀,看,我就说我能打中,你们欠我10美元!
男孩本想冲上去跟杰克拼个你死我活,奈何他身材瘦弱矮小,之前就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肯定不能硬碰硬。他擦了擦鼻血,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于是假装对杰克说,既然你扔棒球这么准,我也跟你打个赌,前两天我在森林里看到一只雪白色的猫头鹰,它的窝在一棵很高的树上,你要是能用棒球把它打下来,我也给10美元。
杰克一脸不屑,因为他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投球手,投的球又准又狠,于是带上两个棒球跟男孩一起出发了。其他几个男孩也来了兴致,一起跟着去凑热闹。
这片树林大家都比较熟,可是走着走着,发现已经没有路了,杰克也满脸狐疑问到,你说那个猫头鹰的窝在哪里?咱们都已经到森林的深处了。
男孩说马上就到了,顺着小溪往北走。然后故意反问,怎么?你还怕这里有狼?杰克一脸不屑,现在哪里还有狼?我是怕耽误回家吃晚饭。
又过了会,男孩一行五人终于来到了他经常来看怪物那个洞穴口,对面的古树看着都有几百年的树龄,此时已经是傍晚,树上真的有只白色的猫头鹰在盯着他们看。
男孩怂恿杰克,看到了吧?就是那只!
杰克用眼睛瞄准,拿出棒球,蓄力,摆臂,发射!棒球打中了猫头鹰的尾巴,受到惊吓的猫头鹰,扇动两只翅膀,狰狞着发出几声惨叫。杰克哈哈大笑,几个同伴也在拍手叫好,他又拿出另外一个棒球,准备再扔一下。
男孩对着洞口喊了一句,咕噜咕噜,出来吃糖啊。
怪兽出来的一瞬间,所有的孩子全吓傻了,疯狂地大喊大叫,四散奔逃。
男孩冷冷地对怪兽说,吃掉他们吧,一会给你糖。怪兽冲出洞穴,一口就直接把杰克吞了下去,然后用硕大锋利的爪子直接抓住剩下那三个男孩,他们的叫喊声没有持续几秒钟,然后就是死一般寂静。
怪兽的嘴角淌着新鲜的血,继续用舌头绕着嘴巴舔舐一圈,从牙缝里漏出一颗棒球,男孩捡起棒球,冷冷地说了一句,再见杰克。
又丢下一颗棒棒糖,再见,咕噜咕噜。
晚上回到家里,爸爸一边喝酒一边责问,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又跑哪鬼混去了?是不是肉皮子又紧了?男孩骗爸爸说,他今天到森林去玩,遇到一个猎人带着儿子去打猎,还送给他一对鹿角,要不然,明天我们也去打猎吧?
爸爸虽然喝得有点微醺,突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从妻子意外去世,他一直整日酗酒,这么长的时间里,不仅没有好好照顾儿子,还总是打骂他,顿时动了恻隐之心。
只不过,当他看到儿子的眼睛,那眼里已经没有惧怕他的眼神。
窗外传来几声瘆人的鸟叫,像是森林里的猫头鹰在怪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