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休与“三教布衣”陈陶

（陈陶画像）

陈陶，字嵩伯，是晚唐诗坛中的一个怪杰，他在《陇西行》中的一联“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至今脍炙人口。五代孙光宪在《北梦瑣言》里就曾评说：“洪州处士陈陶者，有逸才，歌诗中似负神仙之术，或露王霸之说。”作《唐诗纪事》的南宋计有功则说：陈陶居南昌之西山，与贯休、方干友善。

（陈陶诗意图）

陈陶早年游学长安，善天文历象兼释老之学，尤工诗。举进士不第，作诗云：“中原不是无麟凤，自是皇家结网疏。”又自咏：“近来世上无徐庶，谁向桑麻说卧龙。”颇负壮怀，志远心旷，遂高居不求进达，恣游名山，自称“三教布衣”。大中（847～859）中，避乱入洪州西山，与妻儿采药卖柑橘自给。又喜种兰花，有《种兰》诗传世，《全唐诗》载其全篇，诗写他自己种兰的心得，描绘了一幅柏拉图式的兰花理想囯。他又喜栽竹，有咏竹诗十一首，其一云：“不厌东溪碧玉君，天坛双凤有时闲。一峰晓似朝仙处，青节森森倚绛云。”洪州，唐时属江西观察使，以洪崖井为名，管县七，南昌为其一。南昌西山，又称散原山，为道家第十二洞天，“岩岫四出，千峰北来，岚光染空，连居三百余里。”胜迹颇多，十分幽静，释道诸家和诗坛处士多隐居此山。山上有香城寺、双林院、游帷观、铁柱观等寺观庙宇，陈陶乃辟园隐居山中。

（南昌西山万寿宫）

咸通五年（864）贯休自庐山渡鄱阳湖来此挂锡，与陈陶比邻而居，惺惺相惜，结为好友。并为其作诗补壁，这就是后来载入《禅月集》的《书陈处士屋壁二首》（又题作《书西山陈处士隐居》），诗云：“有叟傲堯日，发白肌肤红。妻子亦读书，种兰青溪东。白云有奇色，紫桂含天风。即应迎鹤书，肯羨于洪洞。”又“高步前山前，高歌北山北。数载卖柑橘，山资近云足。”诗下贯休自注云：“处士有种兰篇”，“陶种柑橘，令山童卖之”。后来贯休又有《赠钟陵陈陶处士》云：“否极方生社稷才，唯谭帝道鄙梯媒。高吟千首精怪动，长啸一声天地开。湖上独居多草木，山前频醉过风雷。吾皇仄席求贤久，莫待徵书两度来。”还有寄希望他从新出山的意思，岂知陈陶已绝意仕途。严宇镇豫章时也想请他出山，甚至遣一才貌双全的年轻歌妓莲花上西山侍奉陈陶，陈陶不顾。妓为诗曰：“莲花为号玉为腮，珍重尚书遣妾来。处士不生巫峽梦，虚劳神女下阳台。”陶答之曰：“近来诗思清于月，老大风情薄似云。忆向昇天得万户，锦衾深愧卓文君。”严宇看到诗后，敬重他的贞节，再也不勉强他了。陈陶后来终老于西山。

咸通十一年（870）贯休由鄱阳经饶州再到钟陵（南昌），上西山访故友，陈陶已经不在。贯休登香城寺见西山依旧，故友凋零，不胜惆怅。因作诗云：“六七年来到豫章，旧游知已半凋伤。春风还有花千树，往事都如梦一塲。无限丘墟侵郭路，几多台榭浸湖光。只应唯有西山色，依旧崔嵬出寺墙。”以无限伤感的情绪缅怀逝去的好友陈陶，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因此在晚唐诗坛上留下了一段佳话。

（西山景色）

（注：当初著此文时，是有感于兰花村宣传画和有人出书介绍贯休诗中的陈处士是兰溪人，在兰阴山麓种兰花，并写了《种兰篇》之事云云，笔者想纠正这个张冠李戴的错误。今天看来谬说犹存，或许重发一下仍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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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1日施福山于黄龙洞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