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辞掉的班主任

1988年的暑假期间，李佩山老师找到我，让我当初中25班班主任。我立即拒绝了。

我在一中11年，因为教的是生物，每周两节课，和学生接触时间少，客观上不适合当班主任。班主任都是那些任语数外的老师，也有部分理化老师，很少有史地生老师的，更别说音体美老师。但都有特例。1990年的暑假后，我就是从任体育的白玉民老师手中接的27班班主任，我任生物课。

李佩山老师当时是教务主任，我上高中时教过我一年化学，有两件事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我家是南相公庄村，李老师是在我家南面三里地的唐疃村。上高中时没有自行车，我经常背着馍步行五里路，到邯馆公路上的辛安镇等公交车。那时的公交车都是公家的，从来是人等车，而且车上人数稍多些就拒载，司机见我们招手就加速避开。坐不上车天太晚时，我们就得步行上学校。那天也是，正绝望时，李老师骑车过来了，见我独自一个，催促我坐在后座上，一直把我带到了学校。要知道，那时背着馍步行二十里，相当于一次小长征。

第一个高一的化学是李庆学老师教的，第二个高一就是李老师。我因为学过了一次，在班里成绩还行，有些骄傲，作业不那么认真，就常出错误。一次作业本发下来，李老师细小的红笔字，挂满了我的一页纸，我数了数，改动了14处，最后是五个大字的评语：作业要认真！特别是化学方程式的气体和沉淀符号，还有配平的数字，个别分子式的下角码，全部改正了一遍。那次对我震动很大，我后来很多细致的工作方法，就是受到李老师的影响。

这样的恩师，这样的关系，如果放到现在，根本不会推辞，可那时年少轻狂，不看一丝情面：“我不干！”

当时我很生气，知道他已经做过好几个人工作了，都碰了钉子。也是，你让这个当这个不干，那个也不干，别人都说服不了再来找我，我就是那个软柿子？我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心里赌气。再说，这届高中，我从高一到高二，已经教了满满两年，为什么不让我教高三？说我年轻，担心教不好，我当班主任也是第一次，班主任就能当好？

可能我的态度出乎李老师意料，他也火了起来：“路福，这个班主任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什么也不说，就凭我曾是你的老师！”

我哑了，教务主任的面子我可以不看，但老师的恩情，那是重如山呀！于是我只好接下了这个有着71人的25班班主任。

那时在一中教学，除了高三教师吃香，就是班主任。虽说那时班主任费每天0.5元，但学校重视，容易获得荣誉，家长还时不时请客，别人是不是收礼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收过。

每年的初中招生，是面向全县，报名1500人，只能录取80多名，实际上比考大学也不次。之所以班内学生最后上到71人，除了领导安排的人，还有我的两人。一个是我妻妹，体检时韩校长要拒收我坚持留下的，另一个是我偷偷让进的，是我一个同学的侄子，人家请我喝了一瓶1.2元的丛台白。

没几天这个偷偷进的学生被人举报了，韩校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劈头就吵：“你路福也太无法无天了吧，想来的人我都挡了一条街，你到好，不声不响就插了个人，马上退回去！”我知道他的脾气，反正我被抓住了，挨几句尅也正常。但我也很明白：人家的酒喝肚里好多天了，怎么还能吐出来？后来就不提了。我前几篇文章说到韩校长的宽容，可不是为了唱赞歌，而是真心地钦佩，尽管那时还不太懂。

如今我的这些学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在各个岗位都是事业有成，有几个后来和我还成了同事，班里同学聚会时也会邀请我。做个班主任能到这个份上，我很满足了。

我写这篇文章，是想感谢身体依然很硬朗的李佩山老师，谁如果有时间联系，我请李老师喝几杯酒。告诉大家一个秘密：我酒酣时抽烟，就是跟李老师学的。我的搳枚老师，一个是唐兆琦，另一个就是李老师。别看李老师平时不吸烟，但你如果让李老师喝二两酒后，再顺势上根烟，他准接。

顺便再交代一句，我1986年8月15日到一中教书，是因为前一天我收到了李老师捎来了几厘米宽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