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
火车轰隆驶过炭一样黑的夜,我在第三个失眠的夜晚里。
没有秉烛夜游的爱好,自然也不同川端康成那般多情君子“凌晨三点钟,看海棠花未眠。”
我得一早起来。
七点,忙碌的早晨开始,这个时间,我想听昨天的梦,好的,不好的,比现实荒诞,比故事好听,她们睡着在夜晚,我是白天的盗梦者。 梦里大概有多年未见的恋人、朋友,心心念念的东西,潜藏的欲望,也有不想见的、陌生的、恐惧的……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里曾说:“即使是内容痛苦的梦,也可以用欲望的满足来解释。这一类梦的解释,肯定会牵扯到很多我们不愿意讲出或者不愿意想到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一些隐私,不愿意告诉别人,甚至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如果出现在梦里,就绝不仅仅是偶然事件的巧合。”
梦中唤起的痛苦感情,正是为了阻止我们提及或者讨论那些痛苦的事情。
比如停留在绿油油草地里的那只红蜻蜓,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躯干被踩的七零八落,在儿时的梦里,我也曾想抓住它。
积极向上的人,总是努力的工作及爱人,只要做到这两件事,其它的事就没有什么困难,但睡不踏实的人仍很多,为生计、为欲望;也有人爱无能,社交恐惧,患上城市孤独症。
指尖滑动,讯息传递飞快,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更新;街道车水马龙,行人拥挤亦或擦肩,每个人都在在错过;你站在人群中,好似迷失,觉得疲惫,想停下来歇歇,却发现,坐了多年的椅子,一夕间,就会被拆下螺钉,重新组装。
你开始做梦,一身冷汗。
后来,渐渐没梦了,你感到宽慰。
1点、2点、3点、4点……你睡得越来越晚,然后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焦虑的你借助药物,一天两天,,直到某天,你整颗整颗的把各种药片塞进嘴里,睁着眼,直到天明……
突然你想回家看看,破败的老屋里有年迈的母亲还有父亲的牌位,你的屋子还是老样子,玻璃球,弹弓,藏在床下的半包烟,你往外走,远处的小学,飘舞的旗成了一个小红点;你看到多年前,队伍中瘦小的你懵懂的脸,父亲穿着大大的的黑胶鞋背着你淌过河,你继续走,走过热闹的集市,你有点饿了,就在街角那个小店里坐下,老板换了,还多了个新伙计,红膛膛的脸,澄澈的眼笑成一条线,露出白白的牙,操着一口方言问你吃点什么,热乎乎的豆浆冒着白气,红灿灿的辣椒油泼在大瓷碗盛的面里。
中午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三副碗筷整齐得摆着,你和母亲坐好,你看了看那副多余碗筷,欲言又止,母亲看看你,笑的温柔:这么多年,习惯了,总觉得他没走似的。父亲的位子空落落,摇椅堆满灰尘,你的心里被什么啃蚀,一块一块,你拿出年少时细心藏好的半盒烟,为父亲点上,你少年般笑得狡狤,你拿酒的手,颤的厉害,白酒很辣,你眼眶发酸。
晚上八点,母亲烧好水,你在泛黄的木桶里泡完脚,躺在床上时,莫名心安。
那晚,你睡的很好。
你做了个梦,梦到你回家了。
母亲做着饭,絮絮叨叨,父亲和你夹着烟,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