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散文

六月初一杂忆

2021-07-11  本文已影响0人  楚剑吴钩

六月初一,我上学前一直认为是个和八月十五类似的农历节日。这一天,我奶奶都要炸面泡,有时也炸焦叶。这是两种在菏泽老城区,经常可以见到的美食。

至于为啥炸这两东西?小时候是不会问的。那时经常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绝对不会有这种好奇心,去探究。直到前些年,和老爸老妈闲聊,才有了一点点看法。

大凡农历的节日、节气,总要和某些食物联系在一起。比如,月饼、粽子、元宵。。饺子更不用说,我现在生活的胶东天尽头,好像是逢节都要吃水饺,最不济的,过年总要吃个饺子。

我们只是前些天,才全面建成了某某社会,才到了想啥时吃水饺就可以敞开肚皮吃的新时代。

中华五千年,基本都是农耕社会,人多地少,占地多的毕竟是极少数,其实即使是这些人,也都是省吃俭用,粮食、特别是充足的白面,在许多家庭那里,直到上世纪80年代,估计都是可以用来炫富的。

六月初一,新麦子下来了,种地的农民,无论多难,都要争取磨点白面,炸点面泡,估计也是对自己和全家的奖励。面泡的前世今生,因为我曾专文写过,这里不再赘述。焦叶,就是麻叶。一种酥酥脆脆、形状不一,叶状的油炸面食。菏泽人把麻叶称为焦叶,是取其口感。菏泽方言中,把酥脆的口感称为焦。

说起焦叶,还有一个小故事。焦叶必用黑芝麻或者白芝麻,小时候,奶奶就把芝麻放在一个罐子里,生熟我记不清了。我那时正是长身体的青春期,虽然勉强能吃饱饭了,但基本是一个月才能吃一次肉,鸡蛋总做汤,一个鸡蛋,全家人分。至于点心,也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所以,那时,嘴巴总是很馋,我就盯上了罐子里的芝麻。经常放学后,趁奶奶不注意,偷偷抓一把,扔到嘴巴里,嚼嚼吃。今天一把,过几天一把,总觉大人不会注意到。

等到过六月初一了,奶奶要炸焦叶的,发现盛芝麻的罐子就剩了个底,问怎么回事,我才老老实实说了。奶奶没有怪我。我现在想想,她那时是心疼我,我是她的大孙子,家道薄,别的孩子能享有的,我没有,她觉得已经很委屈我了。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得不离开我,到菏泽下面乡镇一个园艺场工作,基本就是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我小时候,就是奶奶带大,照顾,扶养。奶奶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她最爱看的电视节目就是新闻联播,后来,生活好了,她经常把生活好,挂在嘴边,说新社会好,确实是发自肺腑。

后来,18岁,我到省城上了大学。离开了她老人家,她临终前的有一大段时间,是自己独居,因为没人陪她说话,有些轻度老年病,不认人,去看她,她总是自说自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人。

听父亲说,奶奶把我的名字和事情挂在嘴边,她是个很低调的人,不会显摆,她觉得照顾我,是她老人家的责任。现在想想,我长大后,没能尽什么孝心,也没能照顾她。

她临终的那一天,我正好在省城出差,接到父亲的电话,我当即往老家赶,出殡前的晚上,我和弟弟守在她遗体周围。昏暗的灯光下,奶奶被蒙着,我现在后悔的是,那时,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她安详平静得走了,去找十多年前就走的爷爷了~

遗体告别仪式之后,一直没流泪的我,突然在回来的车上,放声大哭,抱着一个从爷爷的老家前来吊丧的同族的哥。

我现在忘不了他那种不解的目光,他和许多外人一样,永远不会理解我对奶奶的感情。

归去,归去。天命之年已过。童年的事,清晰可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自己终究要慢慢老去。

写于农历六月初一,这天,也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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