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第三幕

2021-12-14  本文已影响0人  铁导的快乐生活

第三幕

精舍,春天,晴,夜晚

精舍的主人是江湖上闻名的大剑士,他仅用一把木剑就击败了百十个来挑战的剑道高手。不仅如此,这大剑士居然在和这些挑战者比武的时候都没有把那木剑拔出剑鞘。

所有挑战过他的人都知道,那把木剑外套着和木剑很不匹配的白色剑鞘。甚至有的人来挑战时,只是见到了这位大剑士的脸上从下巴到眉梢的长疤,就吓的不敢出手落荒而逃。

这夜大剑士吃罢晚饭坐在精舍内喝茶。

那茶是高手细细烹过的,不仅有茶该有的清香还有些烟熏的松木香味。喝起来入口遂有苦味,但回甘很浓。

大剑士的下边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身穿一身淡青色的长衫,满脸的书卷气。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儿,可两只眼睛泛着闪亮的光芒。据说只有练武练到顶级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睛!

少年称大剑士为师傅,学剑已有三载有余。江湖上看到他的人都在背后说:看人家那双眼睛,神华外现!绝对是一双凌厉的杀人眼。

可是少年确从未与人动过手,更是没有人见过这少年用剑!

大剑士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今日可有什么人在舍内留宿?”

少年恭敬道:“回师傅,今日留宿的是一中年瞎了眼的乞丐。那乞丐腰背健壮,看上去有些不像乞丐。”

大剑士闻听此言道:“你可问了这乞丐的来历?”

少年道:“问了,他说他是北方逃荒来的出家僧人,到精舍只是暂住一宿,明日要到市集上要饭。”

顿了顿又道:“这乞丐好生奇怪,身材高大,背阔肩宽,头上带着一宽沿大斗笠。没下雨穿着一身蓑衣。他那手里的竹杖也是略比一般竹杖粗看上去里面有家伙!”

大剑士顿首道:“想是这人原是北方的武僧,武斗中伤了眼睛,没法在江湖上闯荡了。便要饭果腹,唉,谁人那么狠心,居然就对出家人下这么狠的手啊!”

少年道:“师傅,弟子有一事一直不明白,不知可否为弟子解惑?”

大剑士道:“言!”

少年略一迟疑问道:“师傅与很多江湖人都动过手,可是没见师傅拔过剑。弟子一直知道师傅用的是一把木剑。莫不是师傅怕外人笑话您才不拔剑?”

大剑士面露笑容:“孩子,我与你讲个道理不知道你悟得透悟不透!剑是武器,武器就有杀气,含着杀气的武器就会让人化出戾气,有戾气的人就会有浮躁之气,这浮躁之气就会与人产生矛盾!你可知武德为何?武为何?”

少年没回话,略略思索。

大剑士又道:“武乃止戈,止戈不是没有武器,而是放下武器。”

少年道:“放下武器还比武做什么?”

大剑士道:“放下武器,必须的条件是你有武器,而武器不代表就一定是利器。我每每与人比武,都是点到为止,因为手里的剑是武器而不是利器,不是利器拔不拔剑还有什么关系呢?”

少年道:“师傅,您的武术剑术已经不需要利器了,所以您拔不拔剑都能打败对方。”

大剑士道:“不,我不是每次比武都能打败对方,每次我击败对方是因为对方先认输了。可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认输,反而有时我会先认输。要知道很多时候,示弱不代表你不够强,而是避免无意义的矛盾。避免了这种矛盾人就不会浮躁,不浮躁人就不会有戾气,没有戾气手里的武器也就没有了杀气。没有了杀气的武器也就无法称之为武器,只能说我手里的木剑是修炼的道具。经过这种没有杀气的道具的修炼,武者才会有德行。什么是武者的德行?不以强凌弱,不恃宠而骄,不淫于富贵,不卖弄本领。有了这样的德行的人,称之为圣!而拥有了圣的德行,武者自然会有圣的气度。有了圣的气度才懂得止戈的意义。止戈不代表懦弱,而是放下!”

少年点点头,问道:“师傅,您可以称圣吗?”

大剑士道:“不可,法无边,道亦无边。圣既是法,圣既是道!”

“善哉,善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精舍门口赫然站着一人,那人手里戳着一三尺有余的竹杖,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脚上踩着破了的草鞋。斗笠中间的圆孔露出这人光秃秃的头顶,斗笠下方是一张伤疤布满的脸,眼睛处是一対黑洞洞的窟窿,看身材显然这人以前是练家子,可怖的脸上却流露着和善的笑。

“是你?”少年讶然道。

“是我,和尚夜间无事,路过这精舍门口,听到了先生的言语,醍醐灌顶啊!”

“你怎么偷听他人说话?”少年怒道。

“我就是听到了,并没有偷听。反而是梁上那人到现在不现身,他却是偷听!”

少年一惊,抬头望房梁却没半个人影,更是恼了:“尽是瞎说,梁上何时有人?”

“梁上刚才的确有人。”大剑士淡淡的道:“孩子,那梁上的人呆了不是一时半刻了,而是呆了一天。不仅如此这几天梁上这人都在精舍之中,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却没有理会。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瞎眼僧笑道:“这人来的不善啊,可事情的罪魁祸首不是您,您只要说句话,便都解释清了,何必受这暗箭难防的风险呢?”

大剑士起身,挥了挥手让少年退下。那少年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大剑士对着那瞎眼僧望了望,嘴角露出笑意道:“大师心眼如炬,对方早就认定了我,何必解释。要他一剑杀了我解了他的忧愁不是消了我们的业障?”

那瞎眼僧听了这话,笑容一顿,复又翘起嘴角,而这时的笑容不是和善的,而是轻蔑的:“你还是认出了我!”

大剑士道:“何不进来饮茶,咱们叙叙?”

瞎眼僧道:“好,就与檀越叙叙!”

大剑士道:“你可知梁上那人是谁?”

“不知!”

“梁上那人与你甚有渊源,你脸上的疤是他给你的!”

“哦,原来是那冤家。这事可是有意思了,他为什么要找你的晦气?”

“那我就不知了,有句话讲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瞎眼僧轻蔑的一笑:“这话听上去扎耳朵,檀越可说的是我?”

大剑士面上一冷道:“他来了,你可以问他!”

只见精舍门口飞身进来一人,浑身黑衣,黑布遮面,手握短刀,腰间挂着双手钺。不容分说冲着大剑士就刺了过来。那人动作出奇的快,大剑士几乎躲闪不开,施展铁板桥,身体向后一倒,双手反着撑在地上,双腿平踢来人。来人不躲不闪一翻手腕将短刀反握,又向大剑士小腿扎去。大剑士堪堪躲过这一刀将身子一转右脚就往对方头上踢去。这一脚即快且狠,谁想对方用手臂一挡就防住这一脚,同时向后跳,大剑士也直起身子,站了一个起势。

黑衣人双眼杀机更浓,手里握着短刀直愣愣的盯着大剑士。

瞎眼僧侧着耳朵听着这二人打斗一招,开口说道:“檀越,要不要我借你剑用?”

大剑士道:“不必了,你那剑太锋利,我用不惯!”

黑衣人冷冷一笑:“你不用剑,可不要后悔!”

大剑士道:“击败你,不需要用剑!”

黑衣人道:“命快没了,还敢充大!”说着手里的短刀就向大剑士的面前掷,同时从腰处取下双手钺,向大剑士扑过去。大剑士看准来刀偏头躲过,那短刀飞到精舍的木窗上刀刃处尽都没入窗框。

大剑士躲过了飞刀,见那黑衣人已经冲到面前,双手钺在他脖颈处一合,这一招狠辣诡谲,一般人根本躲不开。可大剑士还是一低头躲开了,向前上步挥出一掌击向黑衣人的左肋。黑衣人侧身躲过,左手的钺从右边腋下横戳过去!这一招本是虚招,下一招就是将钺立起来划对方咽喉。而大剑士见状赶忙后退,将将躲过杀招,胸前的长衫被划了一道口子。

黑衣人以为伤了对方略有迟疑,看只是划破了衣服小声嘀咕道:“好身法!”

大剑士趁机低头看了看胸前长衫上的口子喝了一句:“好兵器!”

两人说完,并不迟疑又拼到了一起,你来我往三两个回合,大剑士忽然出掌拍中黑衣人肩头。黑衣人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下。只见那瞎眼僧两步上前,将身体背向黑衣人挡在大剑士面前,右手将竹杖横在腰间,左手从竹杖前端一抽,那竹杖里便寒光一闪,刷!刷!刷!,瞎眼僧右手赫然多出一把极为锋利的剑,而且就在刚刚拔剑的同时,已然向黑衣人出了三剑!

黑衣人眼看瞎眼僧出剑用双手钺连续格挡,还是慢了一步大腿上被那剑戳了个口子。站定看清那剑道了一句:“你居然还活着!”转身收起双手钺从腰间抽出三只飞镖,嗖!嗖!嗖!飞镖就向盲眼僧的后脑勺飞去。

盲眼僧的耳朵动了动,连续做了三个动作。站定!只见那三只飞镖一只钉在了左手剑的竹柄上,一只钉在了右手竹杖似得剑鞘上,一只则钉在他头上带的斗笠上!

这时那黑衣人早就没了踪迹,盲眼僧取下三只飞镖扔在精舍的茶几上,回头向大剑士道:“这冤家的本事高了很多啊!”

大剑士整了整衣衫坐在了茶几前,没管那三只飞镖,端起没喝完的茶,气定神闲的品了一口道:“你的剑还是那么快,还是那么狠毒!”放下茶杯转身进了精舍的内间。

而放下的那杯茶,还冒着缕缕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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