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那日夜里，陆离喝醉了。
他搂着我，一遍遍地叫着宁儿，拥着我上了床榻。
他的吻缠绵而热烈，从额头上，发间里，直到脖颈再到胸口……
动情处衣衫褪尽……
我是大庆朝的安宁公主，我的父母是帝后，宫里就我这么一个独苗女儿。
这些年，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我却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我喜欢的男人陆离已经有了心上人。
上元节的灯会上，我对陆离一见倾心，归来相思入骨，缠绵病榻。
母后知道后，欲除掉陆离的心上人。
1.
长安街，上元夜，灯市如昼。
我带着面纱，终于摆脱了一群“尾巴”的保护，在灯市一处稍暗的地方休息。
安静处看长安街的灯市，很美。
暗夜里一颗颗花灯，犹如一个颗颗或明或暗的明珠，点缀在蓝黑的夜色里。
独享夜色的感觉很美妙，但不幸，很快降临。
我遇见了坏人，是几个市井泼皮。
他们掀开了我的面纱，见到了我的真容。
惊艳的目光后是猥琐与贪婪，他们下流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逡巡。
为首那人的提出让我陪他们喝酒。
看着泼皮们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一下子慌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眼下的情形我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陆离出现的很是时候，他几拳打翻了泼皮，将我护在身后，厉声对泼皮道：“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妻女吗？为何要如此难为一个女子？”
泼皮见他武艺高强又气势摄人，不甘心地看了看我后还是一溜烟地跑了。
我躲在陆离高大的背影后，心下安稳不少。
陆离转身与我说话，见到他面容的刹那，我的整颗心漏掉了一拍。
他容颜俊美，身姿如竹，是我梦中想过无数次的驸马的模样。
我呆呆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说谢谢。
他诧异地看着我，第二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免得再遇见坏人。”他耐心道。
我的心剧烈地狂跳，我点头应了他，连忙问他：“恩公如何称呼？”
他淡然地笑了笑，转身离去，末了留下一个姓名：陆离。
陆离走了，我呆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他的背影消失后许久，我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
2.
陆离就这样子，一见便摘走了我的心。
听人说，这叫一见钟情。
曾经我对这种一见钟情嗤之以鼻，不想当它真的落在我的头上的时候，我竟异常欢喜。
再次见到陆离，是在长安街的牡丹宴上。
这次牡丹宴，是我央求母后举办的，邀请了长安街有头脸的人来观看牡丹盛景。
直觉中总觉得陆离不是泛泛之辈，若是这次牡丹宴见不到他，那我也就权当他没有出现过。
毕竟大庆朝的安宁公主，不可能嫁给一个无名小卒，纵然我喜欢，我的母族也不可能会接受他。
准备如此盛大的牡丹宴需要花费许多精力，我自然会参与其中。
我将长安城分出成了八大区域，东南西北，东南角，西南角，西北角，西南角，每个区域的老百姓都有三日观赏牡丹的机会。
其实，陆离的背景我早已经查清了，他是尚书府家的二公子，虽未娶妻，却早已定亲。
3.
在我的精心策划下，牡丹宴上我果然再次遇见了陆离，同时也见到了他的未婚妻孙然。
孙然是陆离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纵然我早有思想准备，可当看见他带着他的孙然游走在盛开的牡丹花丛之间的时候，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把。
孙然身姿窈窕，容颜娇美，一身青衣温温柔柔地跟在陆离身后，她对着他笑，他看着她笑。
他们是一对璧人，而陆离可能早就不记得那个在上元夜他救下的女子我了。
我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是脚下不知为何却总是挪不动。
陆离，若是早几年遇见你，那该多好啊，那时候你还没有对你表妹动情吧？
可是，我还是遇见了你，对你动了心，我的心，此刻该安放在哪里呢？
我最后还是见了陆离，亲自送给他一盆盛放的牡丹。
许是没想到我的真实身份，他眼里盛满了惊异。
我告诉陆离：“我喜欢你，若早几年遇见你，定然会招你做驸马，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陆离低下头，没有回答我。
我等了许久，还没见他答复。
我自嘲地笑了笑，陆离他根本都不在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他是皇城的兵马司司长，负责皇城的夜巡，他救我，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而我，却对他生了不该有的情意。
4.
牡丹宴之后，我就病了。
本以为是一场简单的风寒，不想这风寒来得很是迅猛，让我躲闪不及。
这一病便是半月，父皇和母后都被惊动了，他们一起带了我素日喜欢的东西来看我。
病中的我恹恹地，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太医说其实我的风寒已经好了，现在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到底是什么心病，只有我自己清楚。
知女莫过母，母后仔细排查了我病前的行程，最终查到了陆离，也明白了我心病的缘由。
陆离终于来看我了，他穿着一身兵马司司长的官服正正经经地来看我了。
“听闻安宁公主抱恙，久治不愈，在下前来问候。”陆离跪在安宁殿低眉顺眼地说。
我着一身白色锦袍，带着病容慵懒地坐在榻上，盯着容颜昳丽的陆离许久，拉长了声音：“陆——离。”
“微臣在。”陆离依然没有抬头，他眸光盯着地下的花开富贵地毯发呆。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我三分温软，两份轻佻地开口。
“臣，臣，不敢。”陆离紧张了起来。
“有何不敢，本公主我说你敢，你就敢。” 我故意逗他。
陆离终究是抬起了头，四目相接的刹那，他退却了。
很好，我喜欢的人合该是这样子的。
“我喜欢你，你可有心做我的驸马?” 我带着三分挑衅两份试探明明白白开口。
一边说，一边在榻上坐好，一手捋着头发，一手放在榻上的扶手上，面上一幅风轻云淡，其实内心早已泛起了惊涛骇浪。
陆离的脸刷地红了，原本白皙的皮肤泛起了驼红色。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很怕他回答我，我知道，陆离他不喜欢我。
“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没有等他回答，我连忙开口。
他面上有些为难，但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5.
陆离陪我吃了顿饭，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他毕恭毕敬的态度，看得出来只是奉命行事，不是心甘情愿。
想起他在牡丹宴上牵着孙然的手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我心下酸楚不已。
眼下，他拿着筷子的手，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我屏退了左右，亲自给他加了一箸鲜笋，他连忙低头奉上碟子受了，而后却一直不吃。
我给他亲自倒了一杯葡萄美酒，奈何他却一滴未尝。
“陆离，可是鲜笋不美味？”
“哦，不，不……”
“那为何你不尝一尝呢？”
他僵硬着筷子，夹起一根鲜笋，送入口中。
片刻后回我：“公主府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鲜笋脆嫩可口，味道甚美，多谢公主。”
“叫我安宁就可以了。”我对他微笑。
他局促地点头。
我举起琉璃杯，对他道：“西域的葡萄美酒，也可以尝尝，味道很不错。”
他见我对他举杯，连忙举杯。
葡萄酒甘甜，陆离只是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杯子。
“如何？”我盯着他开口问道。
“谢公主赐酒，葡萄酒乃酒中珍品。”
他开口一个公主，闭口一个公主，让我有些兴致缺缺。
撤了饭菜，我邀陆离一起逛安宁殿的花园。
御花园的花草向来都是公主殿选完后才种下的，可见我这殿里有多少珍奇花木。
陆离不疾不徐地跟在我身后，保持着三尺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每给他介绍一种花木后，他就点头称奇，仿佛只是为了让我不至于一个人自话自说一样。
看得出来，他人在我身边，但是心却不在这儿。
“陆离，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相告。”我忍不住问。
“臣定然知无不答。”
他对我自称为“臣”，一点也不僭越。
“若我一定要让你做我驸马，你愿意吗？”
耳边的风声消失了，陆离认认真真地抬眼看我，半晌，低下头对我道：“抱歉，公主，微臣属难从命。”
“为何？”我不甘心。
“我与孙然有约在先，我不能背信弃义。”
“若我在孙然遇见你之前就遇到你呢？”我追问。
“那，这……公主姿容秀丽，内里锦绣，定然有更好的选择……”
“够了！”
我没有让陆离的话说完。
6.
母后派人送了鸩毒给孙然，我把宣旨的公公拦在了半道上。
凤仪殿装饰华美，龙涎香香气袅袅。
“母后，你为何公然送鸩毒给孙然？”我怒气冲冲地对母后道。
“她抗旨不遵，该死！” 母后看着我眸光闪烁。
母后给孙然赐婚给太傅嫡子，孙然不从。
“那接下来呢？母后是要把我赐给陆离吗？”我对母后的强权不耻，追问道。
“宁儿，只要你喜欢，纵使母后留个骂名，也值当。”她慈爱道。
天下人都说当今皇帝和皇后恩爱有加，可他们不知道当年母后嫁给父皇，完全是不得已。
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势微，母亲是大权在握的将军之女，父皇为了求娶母后，据说在将军府外站了一天一夜，这才换来了将军府嫁女与扶持的真心。
这中间，没有人问过母后她到底是否喜欢？也没有人考虑过父皇到底是真心求娶母后还是为了得到权倾天下的将军府的支持。
小时候，宫里新进了不少妃子，父皇很久都不来凤仪殿，母后经常抱着我，对我期期艾艾地说:安宁啊，你以后一定要让嫁给自己心爱之人，不要像母后……
孙然公然抗旨皇后赐婚，被禁足三月。
这期间，陆离曾进宫数次陪我，他一改往日的冷漠傲慢，对我有求必应。
7.
陆离和孙然的婚期定在下个月九月十八。
我亲自送了一对玉如意给陆离，陆离接过玉如意，不敢看我。
“陆离，九月十八之前，你每日都进宫陪我吧？”
陆离哑然，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答应了我的请求，而是为了保全孙然。
陆离每日都陪我下棋，画画，也偶尔陪我出宫游山玩水。
新婚前三日，我留他陪我喝酒。
那晚的月亮很圆，陆离的笑容很自然。
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我的态度已经变了许多。
他说：“安宁，若是早点遇见你，我娶的人定然会是你，可是这辈子……”
“你未娶，我未嫁，为何这辈子不行？”我追问。
陆离低头不语。
我不再追问，举杯邀他饮酒，他举杯回应。
那日夜里，陆离喝醉了。
他搂着我，一遍遍地叫着宁儿，最后拥着我上了床榻。
他的吻缠绵而热烈，从额头上，发间里，直到脖颈再到胸口……
动情处衣衫褪尽……
我像是被点着了一样，顺从地接受着他的索求，一遍遍，一次次，抵死缠绵。
8.
第二日，陆离跪在我床前，求我宽恕他的大不敬之罪。
“陆离，你爱上我了是不是？”
“我，我不能对不起孙然……”
“那你娶了她，就对得起她了？那我呢？你对得起我吗？”
陆离没有说话，自顾离去。
三日后，陆离孙然大婚。
大婚当夜，孙然悬梁自尽，第二日，陆离去了护国寺，再未回来。
9
护国寺内，青灯古佛下，剃度的陆离手执佛珠，双目紧闭，容颜昳丽依旧。
我跪在佛前，久久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