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理事会点赞汇总墨海

2024-01-01  本文已影响0人  l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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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喝醉,是因为他。19年九月的那一天,不记得是他的生日还是他好朋友的生日了,也不记得我究竟是醉了,还是只因为过敏而神智不清。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不是因为应酬,是因为感情。

喝的是果酒,用那种古香古色的陶土小碗,每次也只喝一点点,你不要笑话我怎么有人喝果酒也醉的。那是我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中第一次打破自己“大学绝不碰酒”的誓言。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对酒精过敏。

把应酬推脱的借口“我过敏”,变成了客观存在的事实。

而那么多年以后,我也成为了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也要坚持应酬的人。

多么讽刺。

浑浑噩噩的笑闹之间,有个学姐已经摇摇欲坠了。她喝得比我多也比我能喝,我的男朋友他给我挡了好多酒,是我自己坚持要喝,我高兴。

大家搀扶着学姐出来小酒馆的时候,天已近凌晨,学校就在附近,于是大家各回各家,我回他家。

酒的后劲直到快到家时才上来,浑身发烫发痒,我燥热难安,摊在他床上像一摊烂泥。

然后我们睡觉了,就是那种非字面意义上的睡。听人说醉酒过后的状态会异常兴奋,我记不得了,我只是一摊烂泥。

那果酒的味道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够呛的,是刺鼻的,是不好喝的,微甜中带着一丝酒精的气味冲入喉腔和鼻腔。对于第一次喝酒的人来说,我能品味到的确实不多。

我更愿意喝果味饮料,而且不带气的那种。

可只有喝酒,才能把气氛搞得恰到好处。

我第二次喝醉,也是因为他。在我们分手三个月以后。20年的夏天,我一个人戴着口罩跑到南京胡同大醉了一场。

其实也是第二次喝酒。

南京有条酒吧街,听说很出名。我有一个朋友在那有一点股份,去南京,便一拍即合。

高铁到的当天晚上,我已经出现在一间灯光晦暗的小清吧里。我翘脚坐在吧台上,没有左顾右盼,尽量让自己不露怯,不表现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土气。

朋友给我调的酒,蓝色微醺,透明的冰块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得诱人,上面插着青色的竹卷纸和一把太阳伞。我不认识那酒,它兑过,很美,也很烈。

很不好喝。

我一口一口尽量强迫自己咽了下去,是那种不想辣着舌头便辣了喉咙的感觉。这一次,我喝的是难受,是不甘心,是痛苦,是两年的感情付诸东流,是被绿以后逼迫自己妥协放手。

我很清醒,清醒地想用身体的痛代替心里的苦。

王家卫说,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这是它们的区别。

小烧杯一杯喝完了,伏特加?或是白酒?酒真的很难喝,但我喝不醉,我意识是那么地清醒。我对朋友说。

他说我不懂品味不懂欣赏,喝再多也是浪费。但他依旧给我调酒,好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醉。

他的朋友们看着他,叫我嫂子。

其实我不过也就喝完了两杯,甚至才一杯半。朋友拍下了我趴在清吧沙发上的照片,身上盖着他给我买的外套。

晚上我们睡觉了,我依旧不省人事,只是迷迷糊糊地,想要掉眼泪,不知道是脸发烫烧的,还是心里憋的。但我没有,我识趣地配合,在他昏暗的房间里,有月光从窗帘缝里漏了进来。夏天的夜,月光总是比较亮的。

只有喝酒,才能把气氛推到高潮。

我第三次喝醉,还是因为他。在向一个男人讲述我糟糕的际遇时,在胡桃里清吧舒缓的音乐里,那个男人把我的肩拢到了他的肩头。

我并不反感,我渴望拥有一个好的倾听者,他善解人意,成熟稳重,能够把我照顾得像小孩子。我是眼里透着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他是步入社会摸爬滚打的大男人。

他渴望我,我渴望理解,渴望被爱。

我们靠在木质的椅子上,他时不时地变换姿势防止自己手臂发麻。清吧的现场音乐很有氛围,灯光也是恰到好处,大屏幕上到处都是男神女神霸屏和表白,把男女情爱和荷尔蒙推上高潮。

我那时还不能体会这样的感情,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也不会享受这样的放松,我只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展现着自己的全部,万分之一的全部。

我没有喝多少酒,甚至那个兑水的酒几乎已经没有什么酒味了,它是一杯小小的精致的蓝色玫瑰,我抿一小口,就没再动过。

它不好喝,只要它是酒,它就不好喝。

男人对我的追求或许早已经开始,我对他手臂发颤的毛病都了解了些许,他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小白,我是情场失意的落魄女大学生。他喜欢我眼里的单纯善良,也欣赏我勤俭节约的良好习惯,而我,只想被爱,只想短暂麻木。

清吧出来以后他背着我去酒店,颤颤巍巍但又努力的模样真的很打动我,在我没有喝多少酒的情况下,我的手臂还是泛起了一些红疹。这双手臂,就这样耷拉在他的肩膀上,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我们睡觉,盖着被子,他终于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

但我们真的没有睡觉,就这么躺在一起。他轻轻碰过我的唇,两唇相接他竟不会接吻,我反过来调笑他一番,便笑醒过来,这醉也装不下去了。

原来这世间还有真情在。

这是我第三次喝酒,它确实是个好东西,它只要在那里,只要被接触,就能让事情变得不太一样。

只有喝酒,才能让人装醉。

我第四次喝醉,是因为什么呢?突然有些说不清了,或许我根本没有醉,因为我已经深知浑身过敏有多少难受了。

但总有人告诉我,过敏是因为喝少了,经常喝喝多了就脱敏了。

这是我第四次喝酒,在实习单位附近那家最受小年轻欢迎的press清吧。

这里聚集着一大帮的大学生和年轻打工人,他们挥洒青春,在白日的憋屈后寻找能够畅快或者轻快的地方。灯光凄迷炫目的清吧是个好去处。

我是被老乡同事带过来的,他一定要让我下班后去陪他聊聊天解解闷透透气放放松。其实我们不过才在员工食堂见过一面。

他要了好多酒,是那种一个架子上摆着一排小杯子的那种酒,旁边还提供一个爆米花桶那么大的冰块桶。他说我们玩骰子或者猜拳,喝完为止。我说我酒精过敏,我真不喝。

可我还是喝了,在他开始讲述他的工作史以后,讲他是怎么从三千工资到八千工资,怎么完成老板要求的业绩,怎么一个人在这个糟糕的社会混下去。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好像想对我多一分照顾似的,一直反复提起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情谊。

我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配合着他的情绪挥洒。实在无聊,我就喝酒,摆在我面前的,只有酒。我每次只抿一小口,基本就是沾湿嘴唇的程度,以至于我已经忘了那酒是什么味道了。他说,这两排难道我们两个都喝不完吗?

事实上最后也喝完了,我喝的很少,非常少。我觉得我应该没事的,我甚至在分开以后自己走路回的出租屋,足足几公里。

我想夜风可以让我清醒,我想一路走来可以让我安静。

他竟然跟来了,最后在快到家的时候,他说他想上厕所,能不能借用我的洗手间。

他进来了,我躺在床上,酒劲终于上来了,浑身痒得我止不住地挠,一条条的红疹子触目惊心。明明我喝的那么少那么少。我想起了在南京的医院里,医生问我,你怎么过敏了?我说,喝酒的。她又问,你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吗?我说我知道。她很鄙夷地,不解地,受不了地那般扫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说,知道你还喝?

如醍醐灌顶,我哑口无言。

沉默良久,只能苦笑赔笑。我承认在这个口罩紧张的情况下是我幼稚地占用了医疗资源,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而现在,强忍难受使尽浑身解数把同事撵走以后,我终于烧出了眼泪,一点一点挤出来,一点一点诅咒自己为什么这样糟糕,以后再喝怎么办?

他们只会跟我说没事的。

逼良为娼劝恶从善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

可后果是我一个人承受的。那抓磨手臂的撕拉声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彻夜难眠的痛苦或是终于熬到昏睡梦中也在抓挠第二天一身血痕的恐怖模样,让我觉得自己就是贱,就是活该。

双眼红肿,满脸憔悴。

没有人能为你痛。

只有喝酒,才能让共情变得理所应当。

我第五次喝醉,是因为十几个男人。他们为人正直,魁梧强壮,随便一个就能把我摁在地上摩擦。他们平常不能喝酒,今天是难得的聚会,我被他们的老大拉出来作陪,作为全场唯一的女性,他们亲切地叫我“小柔”。

这次没有人帮我挡酒,老大指着我前面不知道几盎司的烧杯,一个字。喝。

不要破坏气氛。

那酒是那么的淳那么的香,是老大珍藏许久的宝贝,是酒瓶盖上都生锈了的宝藏。

可在我眼里,它依然是那么冲那么刺激那么难以下咽,我依然用舌头顶着上颚好让它直接灌入我的喉咙。

啊,真香啊。

我又想起自己入职前撒的谎。面试的人事在我二面结束临走前问我,能不能喝酒?不过敏吧?

我说,能,不过敏,没问题。

哪怕后来我甚至没有机会走上应酬的场面,我也不会忘记自己那卑微妥协的模样。

就像现在。

我本没有必要来的,我本可以不喝的,到底是谁在逼我,什么在逼我。

这个社会,这复杂的人际关系,这源远流长的酒桌文化……这酒,是如此地醉人。

老大的跟班顺路送我回家,我强撑着走得四平八稳,一走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便跌跌撞撞,才终于爬上了床。

我依然像第一次喝醉那样大字摊在床上,甚至脸上的妆都没有卸,我依然过敏,难受得睁不开眼睛。

世界又重回一个人的寂静。

这次我又不知道喝了多少,大概已经很多了,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醉过,是我的身体不太听使唤。

我的意识总是如此地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痛苦和沉沦,清醒地重复着一次次的悲哀。

有人跟我说,从来没有人喜欢喝酒,大家都是喝气氛,高兴了,喝酒,消沉了,喝酒,没有什么是酒解决不了的。

只要它能把神智杀死。

是迷失在微醺里,还是哭醒在一个人的街头。有谁真正能懂一个喝酒的人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而喝。有谁感同身受那个根本不爱酒的人。

只有喝酒,才能让人不做人。

我第六次喝醉,它是什么时候?

它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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