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爷奶的逆袭之路（四）

新的摊位，处在这异乡乡镇东西方向的一条街道上。

顺着新住的地方，往南直走，有条小路与东西大街相衔接。巷口的左边是一条南北向的臭水沟，沟里都是树叶杂草动物粪便，当然还有卖菜小贩倒的剩菜叶和碎土等，臭水沟的旁边是一座宽阔的基督教堂，每个做礼拜的日子，总会看到里面人流如织；巷口的右边一排红砖平房，高高矮矮地整齐排列着。

爷奶他们新的摊位，就是在巷口右边这一排民房的门口，准确地说应该在巷口右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虽然爷奶年纪老了一些，但是对于生意，还是那样，有种随遇而安的感觉吧。他们依然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

每逢街上有集，爷爷都会跟之前一样，到了摆摊放在那个位置，然后坐在那里，跟旁边卖菜的乡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抽着烟袋；奶奶，也还跟从前，一脸热情与朴素，不停地叫卖，想早点卖完。

不过，和之前摊位不同的是，因为这里有了一个大的基督教堂。

奶奶在故乡本来就是一个信徒，不过前些年到了这儿，因为种种原因再也没有去教堂做过礼拜，只是经常自己一个人对着墙上十字架，继续在心里做着祷告。

现在好了，既没有喂鸡鸭鹅，青菜可以卖的也是有限的几次，其余也只有等做了豆豉，才会到集上卖掉，空余时间多了起来，况且教堂又不远，又才有机会再次走进教堂。

爷爷这边，在一个深秋的集市上，临近中午，爷爷正要准备收摊的时候，来了一个六七十岁的头发花白略显佝偻的老太太，慢悠悠地蹲在在摊位上，细心地挑了两个二三斤重，光溜溜的红薯。

爷爷一如往常，一边不慌不忙地给她称着，并告诉她斤数和多少钱，一边又继续装了一锅旱烟，好像要再抽会，打发点时间似的，若无其事地等待老太太付钱。

奶奶让我喊爷爷吃饭，也就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切。只看到那老太太松了松一条扁圆布条做的裤腰带，揽起上衣，轻轻地把手塞进了裤子里面，看到了浅色的内裤裤腰，赶紧不好意思地扭到一边，心想。

“这钱藏的够深啊，竟然藏到那儿！服了！”

等我再抬起头，只看到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皱巴巴的方便面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裹着小手帕的包裹。她松开了塑料袋，解开那个小手帕，一叠新旧不一的纸币瞬间露了出来。

“多少钱啊？一共！”老太太又问了一遍爷爷。

爷爷从嘴里拿下正在抽的烟袋锅，看着老太太手里的纸币，不急不躁地报钱数。

老太太一边用手指沾了点吐沫，一边一张张地数着手里的纸币，递给了爷爷，就转身而去。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走出去多远，也许是一辆黑色轿车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受到了惊吓，才把手里的两个红薯一个滚落到臭水沟里，一个被摔裂。

看到她声泪俱下地捡起那个摔裂的红薯，步履阑珊地扭头过来，又找到了爷爷，一边指着那正在往外冒汁液的红薯一边苦楚地说。

“我刚买了你的红薯，准备买回去煮粥吃，你看这算怎么回事？成这样啦！一个还掉到臭水沟里！咋吃呀？”

“老太太，这个又不是我红薯坏了，要是我红薯坏了，那我没二话，肯定赔你，如今，这样意外，让我咋赔你，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呀！”爷爷一边用力往地上磕着烟袋锅，一边给她讲理。

“可是，这样我没法往回拿，怕被家里老头子埋怨，况且他还一直有病在吃药，最近他想吃点红薯稀饭，所以才来称了几斤……，平日里，俺们老俩全靠老头的退休金生活，要不再给你俩钱，可真是难为情啊！”老太太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眼睛里沁满了泪水，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滑落那般让人疼。

“哎，真可怜，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啥，好吧，你也就摊上我了，这摊上啊还有最后一点红薯，全送给你吧！大家都不容易！”爷爷动情地把摊位仅有的几个红薯装起来递给她。

老太太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感恩，声音颤抖地说着话。“还是好人多啊，真是大善人，恩人呢！主会保佑你的！！”

“没啥，地里出的东西，本来不值啥钱，主要我也是进人家的，要是放在老家，你随便拣一点都够吃的了！能帮人就帮一把吧，都晌午了，你也赶紧回去做饭吧！我也要收摊了！”爷爷一边收拾摊位，一边头也不抬地回话。

看到老太太深情地凝视了几秒，扭过头往回走去，颤巍巍的背影，映入我的心底，我突然知道这个老太太原来也是一个信基督的信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