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的老爸

一、

老爸今年69了，头发灰白，一脸的老人斑。

陌生人，如果你看到他，他总是一脸客气的笑，那笑，从黑里透红的皮肤里漾出来的，仔细一琢磨，里边带了些疏离与防备。

当年队友第一次见我爸妈，就偷偷跟我说：你爸像村里人，你妈像城里人。

这个我从小就仰头看着的男人，我对他高不高从来没有概念，直到有一年，我才发现，呀，原来自己的老爸只有163的身高！

但，这个163的老爸，从未在我面前示过弱。

前几天几个朋友聊天，她们不约而同提到有段时间，家里特别困难的时候，她们的老爸由于精神压力太大，提起什么事情就会哭，哭到她们看着都难受。

我突然惊觉，呀，长这么大，我真的，从未，见过老爸落泪。

这，其实还挺了不得的，哪怕是队友都在我面前哭过几次。

老爸，藏得深，无论是情感，还是心思。

他其实是个强人，我一直觉得，他这些年自己没有大成就，也许，还是时运的问题。

二、

上周四的傍晚，老爸老妈到的广州。

第二天，老爸就能自己走出小区门，穿过大马路，到商场里边的眼镜店，给自己配了副老花镜，还试图跟商家砍价。

几天功夫，我们这个5000户大盘的小区，东、西、南几个大门，通往哪些路，都有些什么门店，负一负二两层车库，什么通道，他已经门儿清。

上午，他带着老妈，坐地铁去周边兜了一圈，妥妥地回来了。

下午，在我忙着通话的当口，他眼瞅着接娃的时间到了，告诉我他去接孩子就行。

于是他骑上我的小电动，到小区门口幼儿园接上儿子，又让儿子指挥着他，到2公里处的小学，接上女儿，妥妥地带回了家。

还发现我的小电动，车头有点晃，去修车铺让人调整了一下，顺便去充电，手机付了款。

晚上，他去扔垃圾时，我让他去哪个位置的门店，帮我提个商城的单，他也是妥妥地回来了。

老爸这办事能力，真的挺行！

想起几年前我们去清迈时，我跟队友都起得晚，他跟老妈起得早很无聊。于是他跟我拿了些泰铢，自己穿过几条街到大马路上那些小吃摊位边，帮我们买回一袋袋早餐。

我那时就已经挺惊讶，老爸， 行啊，靠比划也不会饿着肚子。

三、

他还有很强的求知欲，也不怕试错。

家里的电器，不懂用，他会戴上老花镜，自己仔细研究，不问我，直接自己上手。

我发现他做错了，只是口述一遍，他马上能掌握好，这个学习速度，真的不亚于年轻人。

因为老家跟大哥家的洗衣机都是波轮，这次到我这边，我的洗衣机是滚筒，他还会照只手电筒，看着怎么进水，什么原理在洗衣，跟波轮有什么区别，他能够在那里一盯十几分钟。

我给了他一只运动手表，他欣然接受，兴致勃勃地研究里边怎么测血氧，怎么测静息，怎么测心率。

我数了一下，他一天下楼的次数大概是7、8次，他不愿意呆呆地坐着，如果无聊，不如走路，每天必得凑出一万步才罢休。

他的反应很灵敏，能坐着绝不躺着，能走着绝不坐着，这点，跟我们家的队友正好形成反差。

我跟队友说，我爸的精气神可比你强多了呀。

他说自己肾脏有负担，不能多喝水，他说老人要注重排便，多吃番薯与香蕉。

脚肿了，他还能天天煮艾草水给自己泡脚。

他是不止知道，还能坚持做到，不怕麻烦，也算知行合一了。

这般懂得照顾自己，真的挺让人放心。

四、

除了他总爱揶揄老妈，有时这份揶揄里还带着些刻薄，这么些年了，总会惹老妈生气。

我这次认真地对他说：

这么多年了，你应该很了解我妈了呀。

她自尊心这么高，开不得玩笑，也不喜欢你开她玩笑，你不要说她，无论是私下还是当着别人面。

老爸也许当下心里知道了，笑嘻嘻不吭声。

但，过几天，大概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