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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那片碧油油的红薯地

2021-12-04  本文已影响0人  快乐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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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来电话说:“孩子,今年地里收获了很多的红薯,要不要给你们做点红薯干……”我忙不迭地说:“要,妈妈,我要吃红薯干,多做点……”母亲有点开心地答道:“要得,我和你爸给你们全部都做了,趁着现在日头足。”

母亲挂了电话后,我又有点后悔,因为这又会给两位老人增加许多的工作量。他们肯定会非常用心地洗红薯、煮红薯、切片、晾晒,肯定又会忙很多天,只为了满足后辈们的口腹之欲。

小时候,每年五月份左右,父母就会在地里面种红薯秧。他们会将红薯苗剪成一节一节的,每节大概一根筷子长左右,一行行插到地里面,培上土,浇上水,撒上粪肥。一根根红薯秧子凝聚着我们全家生活的希望,红薯藤和红薯是我家人和牲畜重要的口粮。只要一场透雨,红薯秧子就能扎下根来。一般七月份左右就会长出长长的红薯藤,八月份就能开始生根,到十月份左右就能收获累累红薯。

红薯藤的生长速度是惊人的,而隐藏在藤蔓下面的杂草同样疯狂。为了确保养分始终集中在红薯藤的根部,父母会把红薯地的土轻轻地锄松,把杂草全部清除。同时顺着红薯藤的走势把藤蔓一根一根挑起来,再翻到一边,就像是梳头发那样,红薯藤一束束、一缕缕、一条条整齐地趴在地里。

翻弄红薯藤不仅能防止养分被其他枝蔓和杂草吸收,过多地长藤、长叶子而不结红薯,也确保叶片充分地进行光合作用,不至于沤坏枯黄。如果雨水不够,父母还会定期挑水进行浇灌。经过几次这样的翻弄,红薯藤越长越绿,越长越茂盛,直至整个地里都铺满了,远远望去像是在山腰上镶嵌了一块块碧玉。

有时,我和弟弟也会去红薯地里帮忙。说是帮忙,其实是搞破坏。我们会把碧绿晶莹的红薯藤做成一串一串的“项链”挂在脖子上,缠在手腕上。我和弟弟还会比赛谁做的红薯藤项链最长而不会断。父母也从不制止我们的破坏行为,因为红薯藤只要伺候得好,是很容易生长的。红薯藤是非常可口的蔬菜,妈妈会把最嫩的藤蔓和叶子摘回来,清洗干净,放点大蒜子炒着吃;也可以焯一下水,用辣椒油、大蒜子凉拌着吃。我和弟弟小时候经常会盛满满一碗嫩滑嫩滑的红薯藤,“支溜支溜”当面条吃。

转眼秋天来了,红薯藤的下面已经结出了累累果实,有的红薯甚至迫不及待地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角来。放学回家,父母要我们到地里放牛。我和弟弟就喜欢把牛牵到红薯地附近,当牛在安安静静地吃着新鲜的红薯叶子时,我们会在土坡下面背风处刨一个坑,在坑里用稻草和枯枝生一堆火,然后再从地里小心翼翼地把红薯刨出来,只要不把根和藤弄断,是还能结出果实的。

红薯也不需要清洗,直接丢到火坑里,然后再在上面生一堆火,再用杂草稻草盖在上面。不多时,就能闻到一股蜜糖一样的香味,红薯开始熟了,为了确保它熟得更透,我们会用树枝给它翻一个边,再等个几分钟就彻底熟了。我和弟弟扒开火堆,把红薯扒拉出来,顾不得烫,快速地拍去泥土,剥开微黄的红薯皮,就看到了里面黄灿灿、红彤彤的红薯肉,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去,不停地呵着热气,咕噜咕噜一转眼就一扫而空,直吃得脸上、手上和前胸都是黑一块、黄一块,整个人也像是刚从土坑里扒拉出的烤红薯般。此时我和弟弟满足地躺在田埂或稻草垛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天上白云悠悠,身边老黄牛静静地反刍着心事……现在想来,那沁甜的滋味是儿时最美的味道。

挖红薯是村里继收割晚稻后的另外一场丰收。那天家家户户挑着箩筐、拿着镰刀赶往红薯地。先是把红薯藤像剃头发那般一茬茬割下来,一把把扎好。然后再用两根齿的钉锄把红薯从地里面撬出来。用钉锄能最大限度把对红薯的伤害降到最低。被撬出来的红薯,有大有小,有圆有扁,有长有短……母亲把它们一堆堆拢在地头,父亲一筐筐往家里挑,我和弟弟照例是馋得抄起一根红薯,把泥巴一抹就嘎嘣嘎嘣往嘴巴里送,脆脆的,甜甜的,嘴角全是红薯的汁水。

红薯收回家里后,父亲首先会把红薯窖里塞得满满的,母亲会把红薯藤一条条挂在屋檐下晾干,干红薯藤可是猪牛最喜欢的食物。至于红薯的吃法可多了,蒸着吃,烤着吃,放到饭锅里和米饭一起煮着吃,有的软糯,有的香甜。那个时候水稻产量还不是很高,为了确保粮食能撑过一年的用度,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米饭里面放红薯。

当然最忘不了的是母亲做的红薯干。有两种做法,一种做法是把红薯洗干净了,去皮,直接切成细长细长的条,铺在簸箩里面晒成红薯干。另外一种做法是把洗净的红薯用一口大锅煮熟了,捞出放凉后切成一片片的晒干。院子里、屋顶上四处摆满了晾晒红薯干的簸箩、毡子。这些红薯干还是在半成品的时候,就会被我和弟弟偷吃,当然也会成为麻雀们垂涎的对象,因此母亲会时不时出来吼两嗓子,把麻雀赶走。

煮红薯剩下的汁水可不能倒了。母亲会用稻草生火继续把锅里的汁水慢慢地熬,直到水分熬干,在锅底留下一汪红红的、粘粘的、稠稠的红薯糖。这可是好东西,母亲会用它做出好吃的红薯糖米糕。先是用文火把大米慢慢的炒得酥脆酥脆的,把化开的红薯糖倒上去和炒熟的大米搅拌均匀。然后母亲会拿出一个方方的模具,把裹着红薯糖的大米酥倒进去,用模具压得紧紧的、实实的,再用刀子切成一块块,又香又脆的红薯糖米糕就做好了,这是我和弟弟最宝贵、最奢侈的零食,我们一般会很小口小口地吃,细细地品,就连掉在地上的碎屑都会捡起来吃了。

对于庄户人家而言,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红薯确实全身是宝。不论是叶子、藤蔓还是根茎都是宝贝。可以当蔬菜,可以做口粮,还可以当饲料喂养牲畜,变成财富支撑一家的用度。笔者来自农村,红薯全身给我带来的快乐与充实,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对红薯也充满了感恩之情。

在我看来那随风摆动的、心形的红薯叶,托举的是父母的梦想;那攀缘着土疙瘩,只要一点养分和水分就能四处蔓延的、生生不息的红薯藤,像极了父母在艰苦岁月的自强不息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那深藏在土地里的、其貌不扬、灰不溜秋,却甘甜怡人的红薯块,像极了父母深厚内敛、朴实善良的品德。

那片碧油油的红薯地,那在红薯地里升腾的精神内核已经根植在我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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