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艺术家万物生灵旅行·在路上

《我与地坛》|好好活着

2019-07-27  本文已影响270人  无色生香

曾经于北京求学,对北京众多名胜古迹游赏不止一次。所以当闺蜜把北京行程最后一天全权交给我时,脑中一片空白。

思忖着,冒出一个地方:地坛。

自然,地坛并不是现在才知道。中国的传统文化,祭天祭地,缺一不可。早年间,天坛,自己曾带同学、陪亲戚去过几次,而地坛,可谓三过其门而不入,无它,没听说有啥可看的呗。

而今竟然窜进脑子,概因自己去年读了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站在北门口,望着光鲜的朱红大门,一时竟激动得不知所以。闺蜜提起,方搜出那篇《我与地坛》,找出一段边读边走进园子。

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

他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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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史铁生的地坛,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而眼前已整修一新,像来到欢乐谷。

宽阔笔直的大道,两侧是宽敞的空地。左侧已开辟成养生园,一行行一排排种着整齐的槐树。树很高,枝叶云中交错,在太阳下闪着银光,那里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它们是欢喜这高温天还是排解暑热?

我们被这一侧的热闹吸引,深入其间。

已是上午十点多,大太阳穿透树叶照在地上,斑驳的黄土地上几无杂草,不知是改建养生园时铲除掉了,还是日久天长,被锻炼的人踩没了。

虽然林子里阴凉些,但36度的高温,几近无风,单是走都出汗,眼前的人们着实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打太极的、摔跤的、练唱的、打牌的、看热闹的……一堆堆,一伙伙,精神饱满,热情洋溢,仿佛越热越勇,越练越坚,堪称夏练三伏的标兵。

不过,热闹是他们的,我们是来凭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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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过好多回,我在这园子里待得太久了,母亲就来找我。她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觉,只要见我还好好地在这园子里,她就悄悄转身回去,我看见过几次她的背影。
……有一回我坐在矮树丛中,树丛很密,我看见她没有找到我;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过我的身旁,走过我经常待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
我不知道她已经找了多久还要找多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决意不喊她——但这绝不是小时候的捉迷藏,这也许是出于长大了的男孩子的倔强或羞涩?

我们尽可能多地转着,似乎人迹罕至的密荫处更能吸引我们的兴趣。

当我站在廊下,看见花坛另一边一位妇人匆匆而过的身影,仿佛看见那位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的母亲。

《我与地坛》中最让我揪心的莫过于这位儿子长到二十岁上突然截瘫了的母亲。每日忍受坏脾气的儿子疯一样离开家,回来后中了魔似的一言不发。想说想问,犹犹豫豫而终于不敢说,不敢问。

现在我可以断定,以她的聪慧和坚忍,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在那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她思来想去最后准是对自己说:“反正我不能不让他出去,未来的日子是他自己的,如果他真的在那园子里出了什么事,这苦难也只好我来承担。”

这位饱受痛苦的母亲,上帝也看不过,于是在她49岁时把她召了回去。

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多年以后,史铁生功成名就,他却只能来这园子中告慰母亲。

这园子处处都有过他的车轮印,可有过他车轮印的地方也都有过他母亲的脚印。他终于体会到母亲当年的痛苦,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

“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他沉郁,他哀怨,他仇恨厌恶上帝,他在当年为他指明生死的园神面前,又开始新一轮的苦苦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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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坛方方正正,我们沿着养生园间的小路往南走,路过东门,走过祭坛,顺着围墙溜达到路的西侧。终于找到了历史的痕迹——三四百年的老柏树林,这里终于有了史铁生迷恋的安静。

或许因着养生园的无私奉献,这一片老柏树林几无人迹,绿茵覆地,生机盎然,古柏矗立,苍劲有力。我一棵一棵看过,脑海中翻腾着史铁生一天天围着它们转时的苦闷、迷茫与落寞。

我曾写过“设若有一位园神”这样的话,现在想,就是那些老柏树吧;千百年中,它们看风看雨,看日行月走人世更迭,浓荫中惟供奉了所有的记忆,随时提醒着你悠远的梦想。

当年“设若有一位园神”时,可没这么云淡风轻,那位二十岁就钉在了轮椅上的年轻人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生死大事:

设若有一位园神,他一定早已注意到了,这么多年我在这园里坐着,有时候是轻松快乐的,有时候是沉郁苦闷的,有时候优哉游哉,有时候恓惶落寞,有时候平静而且自信,有时候又软弱,又迷茫。
其实总共只有三个问题交替着来骚扰我,来陪伴我。第一个是要不要去死,第二个是为什么活,第三个,我干吗要写作。

日行月走,人世更迭,在这些柏树园神的提醒下,这位年轻人终于想明白了:总要有人充任苦难的角色,总要有谁去体现这世间的幸福、骄傲和快乐。至于是谁,只好听凭偶然,没有道理好讲——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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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搬得终于离那座古园远了,不能随便就去,此前就料到会怎样想念它,不想最为思恋的竟是那四面矗立的围墙;年久无人过问,记得那墙头的残瓦间长大过几棵小树。
但不管何时何地,一闭眼,即刻就到那墙下。寂静的墙和寂静的我之间,野花膨胀着花蕾,不尽的路途在不尽的墙间延展……

红墙黄琉璃瓦,曾经的破墙残瓦已恢复帝王的庄严。这位在人世间充任苦难角色的人也已追随他苦难的母亲去了天堂。

他的作品与他本人一样,影响激励世间无数活着的,充任苦难角色的以及享受幸福、骄傲和快乐的人,更热爱生命,热爱生活。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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