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六）
文|哈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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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元旦的天台夜谈，何欢和江月的距离近了很多。
江月有时会在微信上给何欢分享她喜欢的歌，何欢也会有回应。
遇上两个班同一节体育课的时候，她们会不约而同地去天台待着。
有时是聊喜欢的书，有时是聊喜欢的电影，更多时候是各自安静地看着书。
沉默比交谈更紧密地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何欢跟江月越来越熟悉，他慢慢跟江月说更多的话。小到天气和路边的花，大到家国政治，何欢都开始跟江月聊。
那些被何欢锁在高墙里的温柔，正在不知不觉间向江月释放。
何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已经有人可以听到了。而他，也开始向柔软靠近。
江月成了何欢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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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交替，又一个四季过去了。
讲台旁的白墙上挂起了大红色的高考倒计时。
江月的生活更忙碌了。
卷子和作业堆成了小山，所有书上都满满当当记着各种重点。高高垒起的书墙后面，是一张张缺少睡眠的、疲惫的脸。
家长们和老师们仿佛在一夜之间拉响了十二级的警报，江月觉得每天听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高考”。顾云云和吴轩还是每天吵吵闹闹的，虽然抱怨个不停，但学习上却没有放松。
大家都不敢松懈。
江月觉得她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偶尔望着窗外发一会儿呆，想一想何欢，想一想毕业后的大海。
然后活动活动脖子继续背着赤壁赋和黑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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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的周二早上，老徐通知她们要临时换语文老师。
原来的老师家里发生了急事，没有办法再带高三毕业班。
因为是突发情况，所以老徐拜托了他的好朋友，隔壁班班主任老余担任她们班新的语文老师。
江月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而何欢是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以前她们偶尔能在去办公室送作业的途中遇到。
现在语文老师变成了同一个，接触的机会自然也会变得更多。
想到这一点，江月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江月，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下。”周五下午的语文课结束后，老余跟江月说。
“哦，好的老师。”
放学铃响起，江月整理好书包去了办公室。
她敲门进去后看到何欢竟然站在老余的身旁。
看到她进来，老余对着她俩指着窗户底下的一张办公桌：“那边是两个班的作文和这次周测的试卷，你们帮忙整理一下。完事之后就可以回去了。辛苦你们。”
说完老余就拿上公文包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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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只剩下江月跟何欢两个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我整理卷子吧。”江月压下心跳走过去。
“好。”何欢也跟过去。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江月的发上和肩上，让她看起来温柔又乖巧。
何欢看着对面正低头认真整理着卷子的江月，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感受到落到头顶的重量时，江月愣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何欢的目光。
像是电影里最浪漫的长镜头：
夕阳下的少年和少女隔着一张桌子，长长久久地望着彼此。
暖黄色的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投到地面上再拉长。
女孩的眼里是惊讶和羞涩，男孩的眼中却盛满了柔和，像此刻的阳光。
时间被悄悄按下了暂停键，连路过窗外的风也不忍心打扰这一刻。
何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快收回了手。江月也连忙低下了头。
谁也不知道，刚刚她心里升起了一场多么盛大的烟火。
她们继续安静地整理着东西，过了一会儿，何欢主动开口了。
“江月，你是想去有海的城市吗？”
“对。”江月回，“那你呢？”
何欢没有回答。江月也不逼问，继续理着卷子。
“我们去一个城市吧。”何欢忽然说。
“......”反应过来后江月心里喜出望外，“好啊！考同一个学校吧。”
“好。”何欢点头。嘴角轻轻弯了一个弧度。
他终于对江月彻底卸下了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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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时光过得格外地快。
在日复一日的考试和复习中，墙上那三百六十五页倒计时不知不觉间，就只剩下了最后两页。
高考前一天，学校给高三年级放了假。
江月跟何欢坐在天台上看云。
“好快啊，要毕业了。”江月双手撑着椅子边缘，抬着头感叹。
“是啊。要长大了。”何欢自然地接上话。
“我们真的可以去一个大学吗？”江月有些忧虑。
“当然。”何欢坚定地回答。
江月看向何欢，忽然眉目舒展。
她的男孩说可以，那就可以。
云很白，天很蓝，身边还有何欢，江月觉得生活美好得不像话。
要回家的时候，江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鲸鱼挂件送给何欢：“考试顺利，何欢。”
“不要害怕，等我一起填志愿。”何欢忽然揽过江月拥在怀里。
江月睁大了眼睛，也轻轻地把手放在何欢的背上。
"好。"江月的眼睛弯成月牙。
蓝天白云下，两个干干净净的影子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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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很快就结束了。
她们的高中也定格在了考完英语放下笔的那一刻。
考完试江月回了柳高整理东西。同学们互相道别完后都离开了。
江月抱着书，呆呆地看着那张看了三年的黑板。
忽然，门口的光线被挡住了。
江月偏头看过去，何欢逆着光站在门边正看着她。
他看起来像一个王子。江月忽然记起了第一次看见何欢的那天。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就掉进了她的眼睛和心里。
江月放下书，一步一步朝着何欢走过去，还剩一步时，江月停住了。
她抬头看着何欢的眼睛，不说话，只是笑。
“还剩一步，你要来我身边吗？”江月想这样问何欢。
何欢也看着江月，却没有马上移动脚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月眼里的光慢慢地暗下去了。
就在江月想自己走上前的时候，何欢往前跨了一步，紧紧抱住了江月。
那一瞬间，江月的眼里像藏了一整片星海，那片海闪着最灿烂的光，照亮了何欢所有不愿展露的过往。
也照进了何欢的未来，有江月的未来。
在遇见江月之前，何欢是蔚蓝深海里最孤独最孤独的鲸。
他没有伙伴，没有被爱过，也不会爱别人。他日日孤单地游走在大海深处，从来没有人听过它的声音。
可是有一天，江月出现了。
她愿意听他的哭泣、听他的歌唱，也愿意理解他所有的情绪。
何欢原以为他是不需要爱的，可江月唤醒了他的温柔。
冰化开了，露出最柔软的心脏。
就像鲸鱼在最后一刻会用力爱着大海一样，就像他喜欢鲸落这个温暖又难过的词一样，何欢的心里，一直是温柔的。
他其实一直想要被理解、被听懂，被爱着。
现在江月已经穿过海底所有的危险向他游过来了，那这一次他一定要，用力抱住她。何欢想。
还好，走了那么远的路，她们还是在某片遥远的海域相遇了。
“从此，你不再是孤岛。”江月在心里对何欢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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