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人》:把自己安稳的人生一脚踹了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在下棋;最后的最后,我们都是棋局的奴隶。
——郭力尼安
特此声明:本电影以真实人物事件为背景但内容为虚构
影片的开头出现了这句话,主角是一名税务律师,名叫宋佑硕,原型是韩国前总统卢武铉,既然是影评,在此不对这位总统的功过做评价,抛开人物原型,仅来谈一谈电影本身。
电影前半段塑造了一个赖账、投机、贪财、平庸的“小”律师,但其本质并非坏人,如果非要下个定义,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为了生活疲于奔命而有些私心的老好人。这样的人在我们的生活中也很多,他经历过吃不起饭的窘迫,经历过拿不出妻子生产医药费的羞愧,经历过只剩一堆“无用”的书陪伴昼夜的孤独……生活的艰辛早已将他的棱角磨平,磨成了一个“简单”的人,一个只想挣钱让家人过得更好的人。本以为他会一直这么圆滑、功利下去,直到他得知亦母亦友的老板娘儿子被抓。
说到宋律师和老板娘的情谊,要追溯到七年前,实际上七年前宋佑硕早就赖账不止一次了,老板娘却从没有计较过,不到付不起房租绝不会催债,甚至到七年后宋佑硕来还人情时,善良的老板娘连那顿饭钱也没收。双方都是朴素的平常人,将心比心才是相处的最佳方式,在过好自己日子的同时,也会照顾一下身边的弱者,正是这种简单的信念,让宋佑硕最终决定帮大婶的儿子讨回公道。要知道,在刚开始前辈托他帮忙时,他以自己只想赚钱拒绝了,说到底还是怕麻烦,自己仅仅想过一个小人物应该过的生活,永远都不想和政治扯上关系,但政治莫名其妙地自己撞上来了。
电影的主要情节主要围绕着“釜山读书联合会案件”(和真实的釜林事件还是有略微差异)展开,事件的恶劣性并非体现在学生身上,而在那群所谓的“公权所有者”身上。一群少年因为组建读书会,却被当局扣下“阅读宣扬共产主义的禁书,有卖国通敌之嫌”的不白之冤,并屈打成招。被抓的朴镇宇(老板娘的儿子),不过是个青涩的学生,怎么会和赤色分子扯上关系呢?不过是子虚乌有,欲加之罪罢了。
出于对大婶的恩情和对公平地正义感,不愿给自己惹麻烦的宋佑硕站了出来,他不能接受,为什么无罪就会被污蔑成有罪,为什么无罪的人要受到严刑拷打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曾经那么相信的政府和社会,竟然是如此的腐朽与无能。越是认真生活的人就越是无法接受有一天自己曾经那么相信的事竟然是另一种样子,庭审的遭遇一步步引燃了宋佑硕的愤怒,最终将他这个犬儒变成了革命者。
所有的惊心动魄都藏在了宋律师的慷慨陈词中:
这算什么违法?这是因为这些滥用法律的人,国家才变成现在这个德行。
这一句,吼出了对滥用职权公职人员的极度不满。
在这里朴镇宇君及其他被告人全部不是被告人,是这个不当和暴力的公权力的被害者。
这一句,直逼法官和原告,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对面冠冕堂皇的人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你总说国安法,国安法,根据下发11条6项,刑事诉讼法310条,仅以自述是无法定罪的,难道国安法凌驾于宪法,可以无视刑事诉讼法的大原则吗?
这一句,将代表人民利益的宪法搬出,力图以一己之力抗衡黑暗的官官相护和腐朽的政府机关,是弥天大勇,是正义之行。
证人所说的国家只是强制取得政权的一小部分。难道不是吗?你以为你是安国吗?你是让善良无罪的国家生病的蛆虫,军事政权肮脏的帮手而已。说出真相,那才是真正的爱国。
这一句,让不敢说出真相的恶人们颜面扫地,丑恶的嘴脸已经遮挡不住,正义的利剑已经悬在他们的头上,是非曲直,自有天定。
当宋叔满脸狰狞发出怒吼的时候,你必须随同他,你必须流泪。
电影最后一幕,当宋佑硕站在被告席上,釜山142名律师,共有99人出庭为他辩护。全片的高潮被抬到了最高点,那一刻,终于看到宋佑硕一身白色囚衣却在含着泪微笑,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场官司是输了,可唤醒的,却是无数心怀正义的灵魂。以卵击石,绝非愚者所为,勇者当矣。
正义会迟到,甚至会缺席,但真正勇敢正直的人,哪怕受到再多的阻挠,也会坚持呼唤正义,不仅为正义辩护,也为善良开路。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国家的电影也可以光明磊落的去面对曾经犯下的错,直面历史、正视指责、改正不足,当有这一天时,龙应台所担心的“我们的下一代会成为沉默的牺牲者、受害人”将不复存在,这才是盛世美景,这才是泱泱大国。
我最想看到的一天:就是我们国家的电影院也能正大光明磊落落落大方的让这种直指国情的电影或艺术作品公映,直面历史,直面国情,直面指责,直面不足,那种国家的心胸和度量,是我多么愿意用一生去换取的美景。
后记:由这部电影带来的社会效果令人惊叹:
2013年12月18日,《辩护人》在韩国上映
2014年2月13日,釜山地方法院对“釜林事件”二审宣判,改判被告人无罪,此刻,距离一审已经达33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