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23

2019-09-29  本文已影响0人  雪中鸿爪

      听说村子里的高寿老奶奶去世了,心里有种莫名的酸痛。老奶奶忙碌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就这样悄然离去,让人甚是思念。在我们老家老人去世了,亲朋好友都闻讯而来,不会特意邀请。下午我和几位乡邻前去老家吊唁,去和这位跨世纪的老人告别。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有人谈牌局奇迹,有人论单位奇事,有人聊快手奇人,百公里路也没有感到遥远。只是在黄昏时分,大伙的手机可算是轮流发言,似乎都是同一种呼唤,都是同样句话,这边是儿子那边是母亲或父亲。我的手紧紧地拽着手机,越是这样期待越是让人失望,唯一没有响的是我的铃声。此时,我觉得脚下的路很长很长, 总感觉心里很空虚,好像缺了什么。

      几个小时赶到村里已是夜深人静,车终于停下了蹦腾的脚步。阿桑(化名)的父亲直奔而来接他的儿子,“这么迟了,你们都饿了吧!快进,快进。”“没有饿,阿爸,我们在路上吃了面片。楠楠的玩具我拿回来了,顺便给她买了两箱牛奶。”“买这些干嘛呢,多费钱,我给楠楠做了木抢,她可喜欢了,以后在别浪费钱了”阿桑父子俩边说边取东西。朦胧中我转身看到另一个蹒跚的影子向我们走来,在明亮的月色下一高一低、一高一低向这边挪来,看得见影子,也听得到声音。近了,只见她左手持着拐杖,左脚走一步右腿拉一回,好像画半圆似的,缓缓向我们涌来,拐杖落地的均匀的节奏声清脆而响亮。是,是的,是班玛(化名)的母亲。班玛的母亲也有过美妙的花季,遗憾的是在12岁那年不小心腿骨骨折,由于当时就医条件的限制和封建迷信思想的束缚,才落下了这病根。班玛一手提着袋子,一手赶忙拉住母亲的右手,呢喃中我感受到是班玛在责怪母亲来接他。月色很清,清得可以看见母亲和儿子在月下的全部轮廓;月色也很暖,暖得让我忘记了刚才的阵阵寒意。

      按照习俗,我们几个给去世的老奶奶烧纸钱、点香、摆祭品,然后就在东家吃了晚饭。这会儿院子里、暖廊里、房间里都挤满了亲朋好友。他们四个一局,五个一团。有老人,有小孩;有干部,有农民;有老板,有民工……,都是来与老奶奶作最后的告别。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此时趁着这朦胧的月色,在“偷懒”。我知道他们在玩什么,但大不懂得其中的奥秘,也就不愿闻其详罢了。再者说,在漫长的黑夜里给逝者守灵,不玩些这些伎俩是熬不住的,因此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牌、掀牛等,以另一种方式给逝者守灵。我溜了一圈,进不了这个群,也入不了那一伙,只好溜进一间南舍。也是一位高寿老奶奶,是母亲的舅母,我的舅婆。今年她也是86岁的高龄了,但还是很硬朗,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见我来了便直呼我的小名。我搬来个小椅子坐在旁边,递给她一支烟,便唠起家常来。

      那时母亲还在世,舅婆经常来我家,我和他的儿子仿佛年纪,论辈分我还是小辈,但小时候似乎不懂那些,两个少年在一起志趣相投、无话不谈,成了亲密无比的朋友。一起在寒冷的雪地里捕鸟,一起在高大的黄土坡奔跑,一起在黄昏的土坯里捉迷藏。直到母亲忙完了家务唤我的时候,才回家睡觉。母亲总是先让我们洗脸洗脚才肯上炕,大多时候是逼着我们。她总是把水掺温,再帮我们把袖筒、裤筒挽上去,那一刻,我的脚丫特别温暖,不一会浑身就温暖了。我们也不急着钻被窝了。现在,我才明白,那温暖是母亲用自己的勤劳和爱心传递给我的,也是对我特别的付出,直到我参加工作她偶尔还提醒我睡前洗脚。

    母亲离开我已经快八年了,每当在家乡看到和母亲同龄的阿姨,我总想起我的母亲,也和她们一样朴实、平凡的母亲。她们迎接儿子的身影,对儿子一次再一次的叮嘱,而对自己却置之不理的态度竟然和我的母亲那么相似,那么雷同。只是有些人感受到了,有些人习以为常了罢了。我们从母亲温暖的怀抱来到人世,又让母亲每天温暖着我们,直到她离我们而去的那一刻,还惦记着自己的孩子。她用一生的时间在呵护和温暖着我们。我们又给了她多少温暖呢?又能给她有多长时间的多少温暖呢?今夜也是睡在土炕上,但脚丫再也找不着儿时的温暖,总感觉心里空虚,好像缺了什么。

    在回来的路上,有人劝我吃包子,我似乎感觉不到饥饿,又感觉很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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