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attention见前篇，不再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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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被络新妇收拾得白白净净的，才被指路去了鬼殿里最明亮的地方。白毛小鬼换上了整洁的衣服，头发也蓬起带着点花果的香气，走出柱子后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露天庭院中饮酒的大鬼。
“酒吞童子！”
他吵嚷嚷地跑过去，走到跟前来忍不住鼓起嘴：“那女妖对我很不友好。”
酒吞倚着藤蔓和兽皮组合成的靠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想这小鬼收拾干净了倒是如想象中那般俊俏，随口反问：“怎么不友好了？”
“她骑着的那蜘蛛吐丝裹着我不让跑！”
“你做什么了要跑？”酒吞笑出声来，“总不能是不肯洗澡吧。”
“她想给我扎辫子。”茨木像是跟监护人撒娇似的摆出委屈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不见得有多可怜，“我不喜欢，就腾起黑焰把蛛丝和发绳一起烧了。”
讲完他还眨眨眼，觉得自己该夸奖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酒吞：“我确是洗干净了，这就够了吧？”
“扎辫子有什么不情愿的？你那一头乱毛，又不是不可随意碰触的女子头发，”酒吞嗤笑着调侃他，茨木揪着衣服扁嘴，闷闷道：“就扎着不舒服，又没你的好看。”
他咕哝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在酒吞身边一屁股坐下来，把旁边伺候着倒酒的小妖怪吓着了。小妖怪心道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怕死随便就往大王身边靠，连忙使眼色给茨木，反而被凶狠地瞪了回去，缩头缩脑地躲回树旁边偷看。茨木童子收回目光，正巧跟酒吞对上眼，酒吞将斟满了的酒递给他捧着，茨木便愣头愣脑地接过来，双手捧住比自己脸还大的酒碗，不解地抬头望他。
酒吞似笑非笑地，刚刚茨木恐吓小妖的举动他全看在眼里，心里噌噌惊奇：这小鬼不知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除了最开始就认识的星熊童子等大鬼，还没几个妖怪是能在被他打过一顿之后还能毫不畏惧地就在自己身旁坐下的。酒吞眼里的玩味又深了几分，不禁逗弄他道：“那若是本大爷给你绑辫子，你也会烧了发绳吗？”
“怎么会！”小鬼高声喊道，酒碗里的佳酿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荡，差点就要溅出来。茨木目光炯炯地看他，十分自然地又扬起笑容：“酒吞童子给的东西，怎么能跟其他比呢！当是要好好收藏起来才行！”
“……你这小鬼把本大爷当什么了啊，神吗？”
“你比神还强大！”
茨木像是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在那称赞，“我见过神什么样子，以前村里那些愚民成天去摆，也不见神社里的烂木头能弄出什么名堂来，田地该荒的荒，盗贼该抢的抢，根本一点力量都没有。”小鬼兀自在那评判，摇头晃脑地，酒吞真怕他把酒水给晃出来浪费了，“你不一样，你很强，你说过的，你是最强的鬼，最强的鬼，当然比神还要厉害。”
“哈！这种话也就像你这样狂妄的小鬼能说出来！”酒吞童子被他逗得开心，立马就忘了要去纠正他说“神”是指茨木对他盲信至极的意思。“本大爷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有意思的妖怪，这碗酒就算赏你的了，”他扬扬下巴，示意茨木看手中的酒碗，“这可是本大爷才能独享的神酒，虽然对你这小鬼可能算太刺激了一点，但喝下去必能使你妖力大涨。”
茨木这才认真地去看碗中的清酿。酒水看起来平淡无奇，浓烈的酒香中透着一点甘味和淡淡的灵气，似乎真的与人间的酒有区别。茨木没喝过酒，除了闻起来味道略有不同之外，他也分辨不出酒的好坏。
酒吞童子说是好酒，那就必定是好酒。茨木思考不过两三秒，嘴唇就凑近了碗沿，仰着脖子想一饮而尽。辛甜的酒液滚进他的喉咙，只一口就呛得他连忙放下碗，不自觉地眼角涌泪、吐着舌头咳嗽：“好辣！”
旁边的红发大鬼看着好玩，半开玩笑半心软地劝他：“你要是喝不了，那就还给本大爷。”
“不行！”茨木抹掉眼角蹦出的泪花，表情严肃得可笑：“这是酒吞童子你赏给我的，怎么能浪费，我能喝！”说着他又仰起脖子灌酒，刚抹掉眼泪的眼角又立刻迸出水滴，嘴上却是没有停下，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末了一边打嗝一边咳嗽地将酒碗递回给对方，脸蛋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给呛的，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你看，我、咳、我喝完了！”
而大鬼早已笑得前俯后仰，他从茨木手里接过空了的酒碗，自斟了一碗干尽，好看的脖颈处喉结上下动了动，才转回头看那呆愣的小鬼：“做的不错！不愧是本大爷看中的小鬼。”
他把酒碗放下在一旁，支着下巴看回去：“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
这神酒融了天地灵气精华，对于茨木这样年轻的鬼怪，很快就起了效用。茨木盘腿坐在那，只觉得头脑晕晕乎乎，身体里有股热气从腹部直蹿上嗓子眼，脉中的妖气像掀起大浪似的翻涌不停，一浪高过一浪，似乎最终又汇成新的海洋来。茨木皱着眉头，感觉额上两角处有拉筋抽骨般的疼痛，下意识地双手捂上去，却是感觉两角都在往外开冒。只是这股妖力似乎通通只聚到一边，痛感过去后，茨木摸了摸自己的鬼角：一边分了叉，一边却还是木桩一样地低矮。
“诶……”
“这样也不错，挺新奇。”
酒吞童子随口夸了他一句，茨木眨巴眨巴眼睛，又对着他笑起来。
大江山的鬼王并不会一直都呆在鬼殿中。熊童子告诉茨木，平时他们四天王负责守四处山门和鬼殿，偶尔会下山到都城里抢掠些钱财，但酒吞时常会到各个地方游荡，一个月里，大概只有半旬左右会呆在大江山里。
“就算是在山中，也不一定就会在殿中。”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跟随他行动？”
熊童子对着他摇摇头，手中模样怪异的钉耙往地上敲了敲，“吾等的王喜好独来独往，饶是吾等四天王，也不太清楚王会在何处停留。”
他顿了顿，又继续跟茨木说道：“比起寻找吾王，汝不如先与吾一同下山，多纳些金银珠宝来好充实宝库，增长大江山的威慑之力。这样等吾王回来，汝也是能独当一面了。”
茨木童子低头想了想，他确实跟酒吞承诺下要早日成为强大的妖怪，下山能抢金银又能掳些人类当食物，便点了头跟着熊童子、领了一些小妖下上去抢掠。
每次下山，都趁着夜深时分，熊童子不让他多杀人，也总挡不住茨木沾着满身血污回山，被络新妇绑着拖去洗澡。茨木要是闹，那精明的女妖便妖娆地笑着，搬出酒吞来治他：“大王可是交付了照顾您的重任给我，若是您这一身脏兮兮的给大王看到了，大王肯定会不高兴的。”
往往这时茨木都会苦哈着脸，毕竟黏糊糊的蛛丝裹在身上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久而久之，也就学乖了自己冲去泡澡，绝不肯再让络新妇有机会绑他了。
不下山的时候，茨木就在几座山之间闲逛，一是寻找酒吞的踪迹，二是接着捕食人类或者妖鬼，充盈自己的力量。茨木食量大，又总觉得不饱，胡吃海喝下体内的妖气混沌相融，凝聚成无比强大的瘴气，跟四天王约架的话，已经能单凭力量略居上风了。
“你这小子还真是长得飞快。”虎熊童子跟他打完一架，啃着生鹿肉补充体力，“不过还不是大王的对手。”
“我是肯定要和酒吞童子再次一较高下的。”茨木使了个妖法稍微整顿了下自己，此时的他已经似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也不再是以前那营养不良的模样，要是脱了宽大的衣物，还能够看见精壮的手臂。“再打一次，然后让他再打败我。”
虎熊童子诧异地看过去，看见茨木仰着头一脸崇拜样，心道他是不是脑袋哪里有问题：“别人都是想打赢，怎么你是想打输？”
“有何不对？既然酒吞童子是最强的鬼，那打败我是情理之中。”茨木满口歪理地应了回去，“被自己认定的王者所打败，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你就一点想赢的欲望都没有？”
“怎么会！我当然想赢，只要酒吞童子仍然强于我，我就会不断地挑战酒吞童子。”茨木头低了点，聚精会神地盯着某处畅言着，目光专注得可怕：“只不过败于他手中，会让我兴奋到颤栗，会让我再次确信我的王值得世中的一切妖鬼俯首臣服。那种感觉太令我愉悦了。”
“在老子看来你就是有病。”
虎熊童子换了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他。这小子那么厉害，怎么跟个傻子一样？明明平时烧杀抢掠样样出色，脑袋也好使，怎么关乎酒吞童子的时候，思路就有违常理？他把手里的鹿肉啃干净，把骨头丢到一边，又继续问他：“那要是酒吞童子不再是最强的鬼，你还会继续追随他吗？”
以防茨木童子突然发飙，他又补着继续说：“你要知道，不是什么妖怪都跟咱们一样有情有义，这大江山里，甚至大江山外的，都是秉着个弱肉强食、谁强谁王的道理。若是酒吞有一天变弱了，这些聚集在麾下的妖怪，有大半都是会跑的，更别说那些想逮着机会来杀王、取而代之的家伙了。”
“你小子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我不会。”茨木答得斩钉截铁，接着说的时候，金瞳里却闪过一丝迟疑，“酒吞童子，又怎么会变弱？”
“事物变迁谁都说不准，哪是你说不变就不变的。”
“你这是在质疑酒吞童子！”
“切！”虎熊朝着怒起瞪目的茨木的脸上直径丢了一块石头，才堪堪让他冷静了点，“你跟了他几年？我们跟了他几年？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好意思说要誓死追随？”
茨木挡下丢过来的石块，紫黑的鬼手瞬间将其碾成碎屑，外冒的瘴气收敛了点：“他不会变弱，”茨木眼神坚定又带着异样的光彩，十分确凿地答道：“即使变弱了，我也会助他再次成为最强。”
“你这家伙真是讲不通道理！”
“随你怎么说。”
茨木拍拍袴站起来，扭头就要走，撞上了迎面过来的星熊。星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茨木笑道：“诶呀，咱们大王的心头宝这是怎么啦？脸黑得像是要冲出山杀人似的。”
“心头宝”这个词让茨木的情绪稍微缓和了点，“没什么。”他顿了顿，又继续问起酒吞的下落：“酒吞童子呢？”
“大王今天可没回来过。”星熊看茨木那一秒焉下去的模样，眼珠转了一圈，接着说：“不过嘛……今天天气那么炎热，我倒是知道他可能会去的一个地方。”
“快说！”
“哈哈哈，别急嘛。”星熊童子意思意思地安抚了一句，这才悠悠地给他讲起位置来：“山的背面有一眼清泉，从鸠之峰下去一点点刚好就能找到，那里被成片的竹林包裹着，一下子就能找到的。”
“谢了。”
话音刚落，茨木便卷着一团黑气消失离远，撇下星熊虎熊匆匆地赶了过去。星熊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虎熊，问道：“你怎么惹他啦？”
“哼，”虎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能让那小子生气的，除了酒吞，还能有什么？”
沿着山道找到酒吞童子的时候，酒吞正从池水之中走出。清澈的水残留在一丝不挂的蜜色身体上，火红的头发也被放了下来，贴着肌肤如瀑般遮了背脊，依然挡不住酒吞矫健美好的胴体。酒吞童子走到池边的树下，用妖气聚了光热烘干自己，捡起放在酒葫芦旁边的衣物开始穿着。茨木站在密密的竹林里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踏出去，只是愣愣地看着酒吞在阳光下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酒吞生得好，甚至觉得，世间无论男女、妖怪或者人类，都不会再有第二个比酒吞好看的了。想着眼睛便盯得迷蒙，刹那间视野里就只剩了那个火红的人影，一寸一寸地在心里仔细临摹对方的样子，没来由地又开始想，这么美丽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变弱的那天呢？
怎么想，都应该是越来越强大，直到无人可及的地步……
“别躲了，你的妖气根本藏不住。”
酒吞这一声慵懒的轻斥把茨木拉回现实，定睛去看，酒吞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烈焰似的头发还披散在身后，一时半会不准备绑起来的样子。“偷偷地跑过来看本大爷洗澡，几日不见，胆子大了不少啊？茨木童子？”
“我并不是要偷看！”茨木急忙从竹子后面走出来，站到酒吞的面前，看上去有些窘迫：“我只是想来找你，然后就刚好看到……而已。”
“呵。”酒吞笑了笑不置可否，双手交叠于胸前，又问了：“那你找本大爷是要干什么？本大爷还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我来找你打架！”茨木脱口而出，情急之下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打败我吧，然后我就走！”
“走什么走，丧家犬似的。”酒吞不耐地掏了掏耳朵，这小子三天两头就要找自己切磋，每次都是大败着躺地上吹嘘自己好自己妙要跟着自己一辈子，打得酒吞都烦躁了。他瞥了眼对方兴冲冲的模样，朝人勾了勾手指：“尽管攻过来，本大爷动了一寸，算我输。”
“呵哈哈哈哈哈！我这就来！”
瞬间燃起斗志的茨木拔腿就朝着人冲了过去，鬼掌聚着分量十足的黑焰来势汹汹，眼见着就要打到酒吞脸上。酒吞抬眼，起手掌对掌地抵住对方的攻击，两只手大小悬殊，茨木气焰越发涨烈地要往对方那边压去，酒吞却纹丝不动，脚后跟都没挪一下，甚至还歪着头掂量着评论道：“嗯……算是有点长进，不过想打倒本大爷……”他冲着茨木咧了下嘴，弯眼笑得轻蔑，“还远远不够！”
酒吞猛然向前推掌，浓烈的鬼气顿时从掌心对着茨木迸发冲去，硬生生地把茨木轰开好几米。“还没结束！”茨木用鬼爪辅助着稳扎在地上，另一只手快速地搓出一团黑焰对着酒吞扔过去。酒吞周身顿时被防护性的瘴气围绕，再散开，茨木已经二度冲到眼前，狰狞着要撕扯过来，眼底里充斥着战斗的快乐：“酒吞童子——！”
“会耍阴招了啊。”
酒吞仍然语调平淡地，挥手重重地把他往一旁劈打去。肋骨顿时像碎裂一般疼痛的茨木闷哼着飞出去，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脚趾收缩在泥地上剜出爪痕，抬头又是一脸兴奋地要冲过来的样子，那狂热的表情让酒吞心底一惊，连忙唤了鬼葫芦上来，噗噗噗地把茨木击落到池子里，溅起朵大大的水花。
他倒不是怕，只是担心茨木这愈发外泄的瘴气，恐怕会毁了自己的清静之地。
酒吞噌了一声。方才的攻击没有手下留情，多半茨木要在池水里冷静好头脑才能恢复点爬上来的力气。想着他便坐回到树底下，举着鬼葫芦畅快地喝了几口，心道时间差不多了，才扭过头去看平静的池水。
像是应了他的预料，“哗啦”地茨木就从池子里坐起又站起，全然没有败者该有的失落，反而一脸愉悦地走上岸：“果然不愧是酒吞童子！每一击都如此霸道有力！我还远远不足……”
“够了够了。”酒吞蹙眉摆出不高兴的模样，茨木立刻就噤了声，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儿看他，眼中分明还有着雀跃。“烘干自己，然后过来坐下。”
“哎！”
茨木赶紧照办，依言把自己干燥完，挨着酒吞就坐下来，兴致勃勃地以为对方有什么大事要说。
“转个身。”
“嗯？”
茨木有些不是太理解，却还是听话地背过身去。
他等了一会，感觉到酒吞的指尖梳着白软的头发聚拢，然后又放开，刚想问出口，就被酒吞轻摁了下头顶：“今天你就这么扎着先吧。”
那一团白毛被酒吞扎了个低马尾，松松地落在背上，虽然平时的披散更舒服，但这是酒吞亲手给他扎的，茨木当然是喜笑颜开地背着手去摸了又摸：“你给我扎辫子啦！”
“有那么高兴吗。”酒吞笑了下，自己还是散发的样子。他盯着茨木在那高兴地摆弄自己，忽然觉得，养了这么个小子，虽然平时有点烦，但也并不是件坏事。
阳光照得令人犯困，酒吞听着周围鸟叫啾啾得清脆，顺手又摸了摸眼前白毛小鬼的脑袋，露出了个稍微温柔点的微笑。
“安分点，本大爷要睡一会。”
“哎。”
茨木点点头，看着酒吞躺在嫩草地上，眨了眨眼睛。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茨木盘着腿四处左顾右盼，这时才好好地将此地的美景看了一番。野花一簇一簇地向阳生长，间中蝴蝶飞舞，枝叶里传来雀鸟铃音般的叫唤。茨木望向刚刚跌进去的水池，那里波光粼粼，清澈得稍微探身看去，就能窥见池底的沙石。
茨木童子尚为人时不懂得欣赏美景，化为鬼后更不懂得。遇见酒吞前他举目皆是惨然，不论人世的欢声灯火，还是爱宕山上天狗众们之间的喧闹，对他来讲，都不在一个世界。
他那时无动于衷，现在却不同了。
茨木听着幽幽的竹声，眼里映着青绿，恍然大悟世间如此美好。他扭头看着闭眼歇息中的大鬼，看着对方锋利又不失柔和的轮廓映着树影的斑驳，呼吸放慢了几分，心底竟真的平静下来了。
都是因为酒吞童子。
他想，都是因为遇见了酒吞童子，他才不再懵懂无知。
“……酒吞。”
茨木小心翼翼地怯声唤着，许久才听到对方模糊地应他，眼还是闭着的：“干嘛？”
“我能跟你一块睡吗？”
他看见酒吞轻轻地笑了下，宽容地回应道：
“躺吧，本大爷准了。”
于是茨木不自禁地笑起，又怕他发觉似的，按掖着表情，挨着对方的腹间躺下。也许是刚刚太消耗体力了，白毛小鬼闭上眼，蹭着旁边大鬼的体温，呼吸一点一点地放缓，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谁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背脊上也传来温热的轻拍。茨木童子侧着身睡熟了，嘴边挂着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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