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带
c先生准备远行前
先回趟老家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看到家里一切都好也许可以走的更远
这次回来除了家里的父母亲
隔壁的李爷爷李奶奶也是一定要去看的
院子是八几年的楼了
红砖毫不掩饰的裸露着
任何坚硬金属结构也都被雨水锈蚀成红色
院子里的绿树早已成荫
大爷大妈们每日成排对坐饮茶
守住这条进院子的必经之路
看看谁家娃儿先回家看望
“cc,来了啊,又回来看你爸妈了?”
老人一脸的羡慕神色
“是啊,您老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都还算结实,凑合用,老骨头了。”
老人轻挥手掌拍拍黑色长裤藏住的瘦骨
“我爸妈呢?”
“刚出去逛了吧,看着才走不久。”
“那李爷爷和奶奶呢?”
老人被我的话问住,眼角流出些迟疑,再尔变得了然,也好似认了命。
“看来你爸妈没给你说啊,李爷爷过世了,没啥大毛病,人一下就没了,这真的是,哎,命啊。”
老人说着摇头苦笑,一副麻木又惋惜的深情,这种老院子,留下的都很清楚明白了,每日演着戏码,口中不说是为了因此内心的不舍,孩子们不在身边,就更想多等些日子,多看一眼。
李爷爷年纪大奶奶十多岁,平日里对我也不错,我也知迟早迎这天,只是心疼李奶奶,想着房子突然少了个人。
c先生惦记李奶奶,起身准备先去看看,和大爷大妈随意聊了几句就向着李奶奶家的方向走去。
与c先生对话的老人,望着c先生的背影欲言又止,眼神里混着复杂神色。
c先生没走几分钟就到了李奶奶家门口,李奶奶家门口的陈设未曾改变,c先生却明显的察觉了一些苍凉色彩,围栏外圈养在花盆中的花都死了。
长叶低垂紧缩成卷,干枯的随时准备擦出火光,换来一缕轻烟一声叹息,仙人掌背靠的挺直,却早已由内而外的腐败了,你道是糟了虫害,可却只是心死了,没了生机,仅此而已。
c先生敲响了李奶奶的家门
哐啷框框
老式铁门仅介于铁栏槛与门之间,稍微触动,声音就显得极其狼狈,像极败下阵的盔甲,保护不了谁,却锁得住自己。
“谁啊…”
“李奶奶,是我来看您了。”
“小c来了啊。”
门被李奶奶吱呀一声拽开了,佝偻身影后一片黑色空洞。
“李奶奶,您…给您从xa带了些东西。”
说着准备进门放下一应滋补调养
不料c先生习惯闪身进入的路径却被李奶奶一胳膊阻挡在外,李奶奶回身望向屋内的黑漆漆的空洞,从没打算过开灯。
“是,是这样的,奶奶累了,你改天再来看我,东西我就收下了,你每次来还都买这些个,这孩子…
你李爷爷又要说你乱花钱”
c先生还在回味刚才李奶奶话里的漏洞时,铁门就哐啷一声关上了。
一声老人的咳嗽声从屋内渗透进了c先生的背脊,还未尝到温暖亲切就被意识中的一个漏洞锁住了心跳。
李爷爷不是已经去了吗?
c先生疾步返回院内攀谈老人们的聚落,找到方才交谈过的大爷。
大爷看着c先生满面疑惑的神情,敲了敲新点燃的烟斗,哑在嘴角侧吸了一口。
“去看过了?”
“是的,可”
“屋里好像有人?”
c先生没答话,等着老人接着说。
“你李爷爷走了后,李奶奶就好像失了魂一样,每日都窝在房子里,也不开灯,毕竟年纪大了又没了儿女,老街坊们也都担心,就时常去看看,谁知道那日我们刚敲响门,你李奶奶就从窗口探出脑袋,说自己好着呢,让我们别惦记先回去,可越这样我们越觉得不踏实,想着能帮着收拾点啥,可你李奶奶开门就拿着一根擀面杖赶我们走,我们就也没有多留,可那日后,我们瞧着出了古怪,你李奶奶气色特别的好,偶尔出门买个菜,脸上还一个劲的挂着笑,家里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你也知道,你李爷爷刚走,儿女早些年,病死的车祸走的,大家也都清楚,哎,命苦啊。
可最邪门的就是那半夜的咳嗽声,那分明就是老李。
甚至还有孩子哭笑,大半夜的瘆人啊”
大爷的话c先生定是会怀疑的,毕竟这太过诡异。
c先生自己觉得这一切都可能因为李爷爷的离开让奶奶太过悲伤难过,哎,就让奶奶静一静吧。
c先生这几日都陪在父母身边,这也是这几年最难得的时光了,工作电话再也没有响过,从未如此踏实。
c先生刚从外面提回来些早市买回的活虾,远远的就望见提着菜篮子的李奶奶。
“小c啊,今天到家吃饭吧,奶奶去给你买菜,做些你爱吃的,好不好。”
李奶奶脸上布满沧桑的沟壑仍不妨碍阳光铺洒上慈爱的脸,李奶奶今天心情好像特别的好。
“好啊奶奶,我这还买了些活虾,正好加盘菜。”
c先生和李奶奶说好后就回了家,用水先把虾泡养着,好让中午图个新鲜。
c先生捧着活虾下楼来到李奶奶家,李奶奶接过盆子就让c先生先去看会电视,饭菜一会就得。
今日,阳光倔强的洒了进来,李奶奶住的是间小二居,阳台上的光顺着木窗户趴在客厅房顶偷着懒。
木质大挂钟滴答滴答的跳着秒,不轻快,你甚至能听到缠绕着的尘埃,屋里李爷爷的遗照就在大钟下,蜡烛早就萎靡颓废的躺下了。
咚咚咚,钟声敲过十二点。
“小c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来了”
前往厕所拧开龙头,低头抬头间,顺着镜子看到了一个大眼睛的玩具娃娃
c先生认得那个玩具娃娃,是小时候玩过的那种条纹不倒翁,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最特别的是,她的脸可以被整个揭下来,你可以在她的身体里存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奶奶翻出来,就放到了过道的柜子上。
“开饭了”李奶奶唤着c先生
c先生两步踱到客厅,李奶奶支起吃饭用的朱红折叠桌。三两个菜上了桌,都是李奶奶精心为其准备的。
“李奶奶,今早的活虾呢?”
“别急,马上好,你来帮我盛饭。”
说着李奶奶递过来三副碗筷
c先生望着碗筷的数量怔住了
“愣着干嘛,你盛饭,我去喊你李爷爷起来吃饭。”
说着李奶奶就闪身进了里屋,c先生站在原地,心中虽是不信,但无奈恐惧深渊拉扯,谁知道李奶奶再出来时会是几个人。
“李老头,该吃饭了,你都不知道出来和c说说话,就一个人躺着,你怎么不懒死。”
“咳咳~”
“还咳嗽呢啊,来,喝点水润一下。”
稀稀疏疏的穿鞋起床声夹杂着几声咳嗽,咳嗽声带着c先生的心脏陷入冬眠,寒意与恐惧让心脏都想要逃脱胸腔。
门
吱呀呀的开了
李奶奶先闪身一步出来,进了厨房,门就留了一条缝。
c先生强忍恐惧,慢慢的凑过去,脚步尽量放缓放轻,又要保持一定速度,免得被从厨房出来的李奶奶撞个正着。
c先生靠近门缝,视角顺着门缝透进去,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只有李爷爷生前穿过的棉鞋摆在床侧。
桌子上录音机旋动磁带孔旋转着,偶尔发出几声李爷爷的咳嗽声,这应该是原来被录下来的,但李奶奶为什么…
正在思索中,李奶奶端着盘子,盘子里装着上午的活虾就出来了,虾新鲜的还在盘子里扭动着身体,尖利的虾针仿佛轻易就能洞穿你的薄唇,换上一抹新年大红,蒜泥和辣椒就这样随意洒在虾身,兴许是被辣到眼睛里,青虾配着红色在盘子里搅拌的愈加欢快。
“快,再盛碗饭,你小妹就要回来了,她最爱吃虾了。”
小妹最是可爱,家里的玩具也都被她霸占,但身子赢弱又有遗传病,始终没有撑过豆蔻梢头。
“李奶奶,您怎么了?”
c先生觉得李奶奶一定是伤心过了头,内心的恐惧早已退却,都是自己最亲近熟悉的人,也没什么可怕了。
“大宝别哭,是不是饿了啊,这就给你熬点米糊糊,你爸爸今天就能回来了,还给你带了玩具枪呢。”
李奶奶手忙脚乱的忙前忙后,脸上神色疲惫又甜蜜,没错了,这就是李奶奶这一生的时光。
我没有再打扰这一切,就只是看着李奶奶的一生重复在这座城。
孩子出生了
会笑了
孩子长大了
人们在哭泣
握着满是皱纹的手
望向他的最后一眼
那天后我们送李奶奶去就医,医生说李奶奶得的是阿兹海默症,李奶奶最后被送进了“老人院”照顾,他们都觉得李奶奶已经够老了,并且再也没什么用处,像是一个被时光卡住的人,卡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彻彻底底的卡带了,只会重复自己。
所有人都觉得李奶奶是老年痴呆,但在李奶奶运转的最后生命中,她最幸福的几年被无数次的重复着,卡在了幸福与欢乐中。
无数个李奶奶在时光里穿梭着,穿梭于自己的每段幸福回忆。
李奶奶的一生比任何人都长,在脑海时间汪洋里畅游,活过了无数次的岁月。
实验室内:
寄宿体12003李贵兰出现了故障
存储器被自主意识占据
在时间轴的信息调取上出现了错乱
面部显示装置出现幻视幻听
这机器彻底废了
哎,就说了,爱是病毒啊,且这病毒已经进化成超级体,看来这次要做好准备,这是一场终极之战,科技与情感,到底谁会赢呢?
指挥官,这是12004号李建安
编号与李贵兰是一对,机器回收后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滴滴滴,大大大大大宝,爸,爸,给你带了玩具枪,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没救了,送去处理舱销毁吧。
李爷爷机械的伸出了布满皱纹的手,抓向远处,皮肤已经松弛下垂,留下了撑起一家人的钢筋铁骨。
没救了,送去处理舱销毁吧。
李爷爷机械的伸出了布满皱纹的手,抓向远处,皮肤已经松弛下垂,留下了撑起一家人的钢筋铁骨。
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