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节选(三十七)

老巴这些年过的是“仙男”的生活，他从来不吃主食，也不喝白开水。中午和晚上各喝两瓶啤酒加一些小菜，解渴又顶饿。终于有一天老巴为自己的“仙男”生活付出了代价，他腹部和腰部剧烈地疼痛起来，躺在地上抽搐着，身体弯曲得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人生中他第一次搭乘上了120急救，医生检查后下出的结论是：体内重度缺水。

出院后的老巴依旧是不思悔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此时的老巴非彼时的老巴，他终于混到了领退休金的年龄。他的儿子也很争气，大学毕业后去往大城市发展了，也算是挣上了年薪，而且还时不时地贴补他，于是老巴就又有了“得瑟”的资本。他退休后的生活很是丰富多彩，冬天滑冰车、抽陀螺、约老友打牌吃火锅。夏天钓鱼、骑自行车、约老友打牌吃烧烤，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他认为自己迎来了人生中的“高光”时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不久后老巴再一次被120接走了，只是这次他没有那么幸运了。兄妹几人拿着他的脑CT图片奔走于各大医院，去找权威的专家以确诊老巴得的究竟是不是——脑癌。专家们都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每天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成了老巴的日常，侄女去看他只能用很小的声音和他讲话，要不然的话他会被“震”得头晕。他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人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他望着精心伺候自己的媳妇，不由得瘪起了嘴，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那里面的感情很复杂，或许是对年少轻狂时的悔恨，也或许是对放荡不羁的止损，更多的可能是对他用情不专的祭奠。老巴从医院转回了家中，每日像婴儿一样吃些肉糜，喝些米粥，每当媳妇给他换隔尿垫时他还会感动得嘤嘤地哭泣。这些年的“清心寡欲”都集中于这一刻，他做梦也没想到他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了他的“挚爱”。

也许是“真爱”创造了奇迹，也许是所谓的“回光返照”。老八有一阵子居然可以站起来到处走动了，天气暖和时他还可以到楼下去晒太阳，并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就夸自己的贤惠媳妇。老巴说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人的就是媳妇，如果有来生愿为她做牛马。此时两个人相偎相依，互相关爱，展现出了新婚时都不曾有过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