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栈】客官，别着急赶路，请喝一盏茶（二）
5.你竟敢作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贡院的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各地赶考的举人，王生也挤在这群人中间。
这时，有人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王生一回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人见王生看他，就趴到他的耳朵旁低语：“我这里有答案，你要不要？”
王生惊异地打量着对方，这科举考试作弊一经被抓，终身没有再考资格，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他摇了摇头，挪了几步，赶快远离那个贩卖考题的人。
开考需要在贡院的小格子间呆足了三场九天。最后一天最后一场，王生早早的答完了题，一遍一遍地仔细查看。
这时，突然考场里有人吼道：“有人作弊，都趴到桌下去，别动。”
王生应声赶快趴下，伏到地上时，只听到外面脚步纷乱，他心道：已经有大批官兵进来抓作弊的人了。
贡院中，有斥责声，有哭嚎声，场面一阵混乱。
王生听着外面越来越混乱，心想这场考试一定是废掉了，肯定还要再考一场。
他正暗暗着恼重考之事，一个黑色官靴印入眼帘。
“你站起来。”王生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赶快应声起身。抬头间，他看到对面站着一个官儿模样的人。
“出来，站在这里，把手举起来。”那个官儿用手点了点小隔间的外面，王生赶快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好了。过。”冰冷声音又响起来。
王生听他说“过”，心终于落地了，他自由了。
王生刚松了一口气，迈开几步向贡院大门走去，只听身后冷冷地质问：“这是什么？”
他赶紧回头，只见那个官儿手里拿着一个小纸条，正舒展开看着。
王生看他拧紧眉毛的那样，就大概猜到纸条里写着什么。他的汗水顿时哗的一下湿了后背。
王生扫了一眼隔壁格子间，就看见了那个考场外卖考题的书生。有官兵检查了作弊人之后，说：“过。”
只见那人贼眉鼠眼地扫了一样王生，挤了挤眼睛，笑着仰头走出了考场。
王生背后响起了官儿冷冷的声音，“你竟敢作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6.监狱的老鼠可真多
王生在监狱里抬头望着月色，想起昨日还跟阿茶开玩笑说，等自己中了进士就把最近吃住在她那里花了的银两还给她。
阿茶笑着摇头，说她愿意让他住，愿意让他吃。
王生想起来阿茶，嘴角上扬，微笑起来。
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裤腿，王生低头一看，是只硕大的老鼠。兴许是王生站的时间太久了，老鼠以为他是新来的食物，准备下口了，才发现竟然食物是个活物。这个活物王生把老鼠吓了一跳，自然活老鼠也把王生吓得不轻。
王生想在床上躺一躺，却发现床上还有几只小老鼠窝在茅草枕左右。他轻叹一口气，自从进京赶考这一路，就没有顺利过，各种倒霉，几乎把前十七年的霉运都走遍了。
监狱的门打开了，狱头儿吼着，“王生有人保释，赶快出来吧。”
王生回头，只见阿茶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低声叫了一句：“公子，受委屈了。”阿茶的泪已经流出来了。
王生疾步过去，一手牵起阿茶软糯的手，轻拍了几下，安慰着：“没关系。见到你，就好。”
阿茶用另一只手握紧王生的另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不言不语的，只是把两只手摇啊摇。然后，阿茶噗呲一下破涕为笑。
王生看着阿茶哭哭笑笑的俊俏可人模样，也笑出了声。
狱头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数落，“你们不是准备在这里完婚吧？！要恩爱出去恩爱去。”
王生赶快给狱头鞠了个躬，就拉着阿茶从监狱里出去。
月光如盘，明亮耀眼，王生都几乎忘了这是十五之夜。每个十五夜都是有情人的团圆夜，王生就拖着阿茶的手在月色下漫步。
王生突然问阿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阿茶正沉浸在月色的温馨中，听他突然发问，愣了片刻，娇羞地回应：“也许我上辈子欠你的。”
王生又闻到隐隐的茶香，他笑着说：“欠我的就赶快还啊。你今天又炒茶了？”
阿茶不知道他为什么今日总是没来由的东一句西一句的，她点头道，“嗯，把家里存的上好的茶都炒了，送了官府上上下下的人，才救得你呀。”
王生听了很是感动，就把阿茶拥到了怀中，在她耳边承诺着，“等我中了进士，在去考个状元就娶你回家。”
阿茶也拥着他的腰，静默了良久不语，最后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嗯”，这句“嗯”像是蕴含着极大的勇气。
王生听完，喜笑颜开地在她耳边的头发上轻吻了一口，满嘴茶香。
7.终于要熬成官儿了
会试发榜了，锣鼓声鸣一路就进了崎岖的小巷，看热闹的人把小巷围的水泄不通。王生也放下书简从屋里走出来，官府的人都谄媚地恭喜他，说他高中了会元。这帮谄媚的人中，还有当日在考场上把他抓起来的官。
大红花挂在胸口上，他被众人抬上高头大马。
他连连摆手要下去，吼着说：“我得跟阿茶说一声。”没有一个人听他的指挥，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里。
快出巷子的时候，他看着人群中有一袭绿衣一直再起跳。他知道那人一定是阿茶，他朝着她的方向使劲地摆着手。
会试以后，各位贡生都要拜当朝的大学士做自己的老师，这是规矩。王生自也不能例外，但是他有个优越的条件，就是别的贡生都是去求着老师收徒弟，而他是贡生的第一名，所以好多老师都主动来找他，其中就有当朝文渊阁大学士，也是内阁之一的徐首辅。
一年之后需要参加殿试，殿试以后才能做状元、榜眼、探花，做进士，才能当官，才能娶阿茶。
徐首辅有次跟他谈完国事策论，就笑眯眯地问他：“家里可有定亲成亲？”
王生摇了摇头。
徐首辅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说：“我家有个幺女，一直待字闺中，一心想找个有大才学的人，谁也看不上。你年少得志，有时也有些恃才傲物的样子，也许跟她谈的来。”
王生想了想，点了点头。
一日，王生在院中看书，徐小姐没敲门就进了院子，阿茶笑盈盈地给她端茶水。徐小姐满脸疑惑地看着王生，“这位小姐是？”
王生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阿茶看了一眼王生，然后回应道：“小姐，我是公子的丫鬟。原来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不放心公子一个人在外面，就让我跟着来了。”
她说完，向着王生和徐小姐道了万福就退下去了。
王生面有赧色，低头不语。徐小姐是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但是却不声不响地坐到了王生旁的石凳上，跟他闲话家常。
阿茶透过厨房的门缝看着两人如一对璧人般合适，用袖摆擦了擦眼角。
傍晚，徐小姐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了。王生走进厨房，一把拥住正在做饭的阿茶，在她耳边呢喃，“你个傻丫头，为什么说自己是丫鬟？”
阿茶喃喃道：“我不想你在殿试前为难。”
第二天清晨，王生在院中叫了几声“阿茶”，没人回应。他走进阿茶的房间，只见屋内收拾的极为整洁，枕上放着一张字条：“公子，阿茶此生与公子无缘，来生再会！愿公子早中状元。”
王生拿着纸条看了又看，然后把纸条撕得粉碎。
8.殿试
一年之后，殿试张榜，王生中了探花。
殿试的前三元依礼到皇宫中朝贺。
大殿的广场上，熙熙攘攘的道贺人群把状元、榜眼和探花围得紧紧的。只听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众人赶快敛声依照官职排着，鱼贯而入大殿。
等众人都翘首以盼时，皇帝由一个绿裙丽人轻挽着进入了大殿。远远地，王生看着绿裙很是眼熟，直到三元依次走上殿前向皇帝请安时，王生才看清绿裙丽人就是阿茶。
此时的阿茶，虽然穿着着跟以前相似的绿罗裙，神态却是雍容华贵。皇帝看她的眼神甚是宠爱，王生的心像是一刀刀地剜着，他听不清楚皇帝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楚太监念了些什么，只是随着旁边的人叩头，起身。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滴答滴答地滴血。
从大殿出来，正好碰上了徐首辅。王生赶快给老师行礼，老师却有些生气地看着他，半天才斥责他，“怎么考试的时候那么不小心，在卷子签名的位置滴了一滴墨水，要不这次的状元非你莫属呀！”
王生笑着点头，“老师教训的是，学生太紧张了，才在最后滴上了墨水。时间太紧，也没法在誊抄一份了。”
徐首辅听罢，无奈地摇头。这时状元郎走过来，给徐首辅行礼，“泰山大人，昨日盈盈闹别扭回娘家了，我今日随泰山大人回去把她接走啊。”
徐首辅叹了一口气说，“难为你了，小女一向娇宠，也太不像话了，今日我得训训他。”
王生赶快跟徐首辅和状元郎道别。
当年，殿试之上。王生答完题目，犹豫了半响，用毛笔蘸着墨汁，在签名的位置滴了一滴墨汁。他知道，这样他的状元位置肯定是飞了，但是不做状元郎就不用娶徐小姐，也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