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

我不知道我从哪天起成为孤儿的，孤，是一种感觉。

不记事时是不知道“孤”的，从记事起，也未必就能确定地知道。

那时上学了吗？那时在前还是在后？不知道。那次，父亲骑自行车带我去大姨家，我看着母亲哭；后来，父亲又带着我回家。我只记得我的哭，那哭，孤儿一样。我还依稀记得，后座上的我被冒失的父亲甩到田地里——我不确定是她们告诉我的，还是我自己的记忆。

后来的记忆较为清晰些了。一次是我放学的路上迎面碰到朝外走的母亲，她鼻孔下带着血迹。我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害羞，或是其他，我没有和母亲说话，我甚至没有多看母亲一下。但那孤儿的感受，很强烈。

还有一次，夏日的夜晚，母亲不在，妹妹哭闹，我使劲打她，然后坐在门口外面的杨树下嚎啕，不理会爷爷的唠叨，恶狠狠地望向他，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孤独。

其实我是很没心没肺的，父母去新疆时，我竟然没一点记忆；父母去新疆后，我竟然有些忘乎所以的高兴，除了那次我被一个孩子在漆黑的胡同里揍，除了我做贼一样的拿出一个玉米馒头吃，除了没人约束去逃学……

父母回来时，我已经麻木了。麻木，还可以换成有无数的孤独的记忆。

父亲的走没有更改这种心境，母亲的离去还是没有更改这种心境；那种已经被忘记的孤儿的心境。直到现在，成了孤儿很久以后，才看清自己真的成了孤儿。

知道自己是孤儿，和不知道自己是孤儿，很不一样的。不知道自己是孤儿时，整天浑浑噩噩的，麻木前行着。知道自己是孤儿后，就知道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知道了自己要充实自己，知道了自己要好好引领自己，要更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