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那盘酱笋
我永远不会忘怀春天餐桌的那盘酱笋。
近来,气温回暖,阳光朗照,脱掉沉重的外套,行走在春天里,连呼吸都轻盈起来,微风不噪,一切生命都被抚得微醺。春天,是那么软绵绵,甜蜜蜜。周五归家,菜色好像也明媚起来,院旁竹园里的竹笋委身到了餐桌上,变成了一碗清盈盈竹笋蛋汤,夹一块,脆爽加一点微甜的口感,细看,是碧绿的色泽,与市场上买的鹅黄颜色截然不同,莫名地给人一种青葱稚嫩之感,喝口汤,味道一如既往的鲜美,分外怀念起小时在这个季节常吃的酱竹笋。
那时候爸爸总会在早晨炒上一碗,就地取材,随意挖上几个,配上自家做的辣酱,爆炒后、加水小火笃,当笋香和酱香彼此浸染融合时,就可出锅了,汤汁微收,一层薄薄的辣子油,里面卧着一个个小笋块,这就是儿时最爱的搭粥菜了,至今忆起,那一个白瓷大碗装的美味仍清晰如昨,那脆爽鲜嫩的口感也如在嘴边,那竹子的清香,辣酱的浓香也仍飘在鼻尖,丝丝缕缕,忍不住唾津潜溢。那时候,早点的标配就是一碗白粥,就着一盆辣笋,呼哧呼哧几口,吃着热乎乎,微微冒汗,然后忙不迭的骑着自行车上学去,那时候总是喜欢跟风赛跑,把车骑得飞快,总不能老实地坐在座凳上,喜欢站着骑,双脚使出全力,身体向前倾,形成一个斜面,跟迎面而来的清风微露撞个满怀,叮叮咚咚。就这样到了学校,发现满头满身都濡湿了,舔一舔脸上的湿润,清冽甘甜,那是清晨的露水,混着风的味道,田野的味道和自由的味道。
从记事起,竹笋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出现在春天的餐桌上,从未打探过它的历史,现在想了解时,却没有了可询问的人,时间构成历史,却也不断埋葬知历史人。竹子深谙生长之道,积蓄,破土,勃发,长成,老去,再积蓄,勃发,周而复始,却始终生生不息;而故去的那些人,却再无法归;那段吃着笋骑车奔驰的时光也永不再来。
我永远不会忘怀春天餐桌上的那盘酱笋,也永远无法忘怀那段追风的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