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些树
途径雁塔西路,老远就听见嗡嗡的机械声,很熟悉这种声音,那是环卫工人正在用电锯修剪绿化带。随着锋利的电锯扫过,大片大片的绿枝应声倒下, 修剪过的地方瞬间就整整齐齐,望着路边那些剪掉的枝叶,心里很是不舍,草木一秋,四季尚未轮回,它们就已经离去。
做一棵都市里的树,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旁逸斜出。那些长在远山里的树,虽说不曾见过霓虹闪烁灯红酒绿,但它们可以由着自己的心劲儿疯长,即便有一天长疯了,又何妨?有干干净净的雨露可以滋润,有明明媚媚的阳光可以照耀,一年又一年,枯枝败叶即使离去,也都在脚下。
时常会想,如果,树可以有选择的权利,它们会怎样?
关于树,记忆中有很多往事。
还是在雁塔西路,早些年绿化带里是什么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突然有一天,全部换成了玉兰树,也许是移过来的树太大了,用了快两年的时间,总算才缓过来,在这期间,每天出出进进,看到那些蔫蔫的玉兰树,都会让人很感伤,尤其是到了冬天,看到一些树开出了别别扭扭的花朵,心里很不是滋味,挪来挪去,树的生长周期想必也被紊乱了。
遗憾的是,这些玉兰树好不容易活过来,却在突然的某一天又被生生地挖走了。这是雁塔西路,被建成美术一条街那年的事情。
现在的雁塔西路很漂亮,路两边有各种姿态的雕塑,新栽上的是笔直笔直的鸭掌树,街边的花园里有桂花樱花扶桑海棠。走在这里,很养眼很滋润,那些被挖走的玉兰现在何处?心里偶尔会想起它们。
说起玉兰树,不能不说说那两棵记忆中美丽的玉兰树,见到它们的时候是去年四月底的一天。在明媚的阳光下,它们绿绿的叶子新鲜柔和生机勃勃,它们的脚下长眠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这两棵玉兰树是女人的丈夫亲手栽下的,他这是第二次栽玉兰树,第一次栽的被人偷去了。
在去墓地的路上,他说,如果玉兰又被人偷走,他还会继续栽,一直栽下去。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么,你看,上天眷顾他的情意他的期许,让这两棵玉兰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在这里长眠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今年,那两棵玉兰可有花开?想必一定会有。
那年回老家,在小学校的西边,我看到了笔直的快要长到白云边的一片杨树林,那么多年过去了,它们已经成林成材 。那片杨树林是我当小学老师那会儿,和我们班的孩子们一起栽下的。如今,它们还在么?下次回家,我要去看望它们。还有,我的那班学生,你们,也可安好?我也要看望你们。
最早见到合欢树,是在西安南门里,仅一见,就莫名地喜欢上了。喜欢它的一片叶子是由很多片小叶子组成的,喜欢它的花像小针一样细细密密似若有若无,喜欢它细白浅粉的花蕾赏心悦目。初始并不知道它的名字,后来,在大唐芙蓉园才得以知道这是合欢,合欢名字的由来,是源于它的叶子,晚上合上,白天,则张开。
关于树,也不能不说说西安北大街拓宽改造前的那些槐树。那时还在报社,接受了主编安排的采访任务,那是关于北大街道路拓宽改造的深度报道。在采访过程中,北大街的很多居民都对原来的老街很眷恋,包括相伴了几十年的那些老树。采访中,对于这些老树,我专门询问了规划部门,得知这些老树都被移栽到了电视塔附近,并在文中特意做了交待。那篇报道发了三个专版,反响很好,还获得了当年最佳新闻奖。
十几年过去了,北大街的那些老树如今还在电视塔么?昔日的那些老邻居可曾去看过它们?
在西安南郊的雁南路,若是此时,你恰好路过那里,相信,那淡雅的清香,定会让你挪不动脚步,在长达两三公里的路两旁,都是苦恋树,花香老远就会闻到,你不用找,寻着花香就会来到那条街。
自从几年前知道了这里,自从在路人告知那是苦恋树,年年四月底,都会去几次。苦恋树,单单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春末开淡紫色的花,花落后,就结成苦恋籽,指甲大小,黄色的,一直就长在树上,直到第二年春天才落下。是因此得的名?
望着它们,我常常不知该叫它是苦恋树,还是苦恋花。虽然这都不妨碍我喜欢它们。
记忆中的这些树,以及这些树的那些事儿,那些人,都是我弥足珍贵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