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itton
感谢苗苗拉我去spitton,感谢我自己去了。
在“语言不通”的环境中我又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先描述那种感觉再来说“语言不通”的定位是否准确。
它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跳进了深水区,很多人自然地学会了扑腾,然后开始游泳。但我对一件陌生的事情在足够熟悉它的流程与操作之前很难学会,总是要一个足够慢的缓和教程才能懂,而只有懂得原理之后才能迈出第一步——这似乎是一个借口,应该就是一个借口。
所以置身一大群外国人中,我突然失去了语言,不知道如何交流,不确定如何表述才足够正确而能得到理想的回应,不知道这个巧妙的过程如何发生——仿佛自己不在场中。在这硕大而危险的他者面前我并不在,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因而也无法有意味着交流得以发生的虚拟行动,于是后撤进瞪大眼睛的沉默并陷入某种突然袭来的自卑感中。
我似乎回到了一直想要克服的那种感觉:彼此之间似乎那么近,却为什么会没有勇气捅破那层薄薄的距离,在其中空气变得稀薄而紧张、一切像在博弈——但今天我似乎有了答案。通过多年的自我克服(喜欢这种冷酷的提法),我在很多时候已能够成为那个主动打破沉默的人,这让我感到欣慰,因为在千万种际遇之间建立某种偶然的——都不奢望是温暖的——双向联结本身就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只有这种即便黯淡的细枝末节也被人看在眼里、被人留意并回应的场,在无数流变的烧灼中让人感到确定而有力。因此我十分希望能促成这样的场,至少不去因为自私与偏见而破坏它,而也逐渐有了一些实际中的感应。
而当“场”无法形成时,我会感到,或者说回到自卑。这个“场”为什么无法形成呢?首先又回到了每天处身其中的学校体制,那些把发言作为加分项的课程令我感到荒谬。直接与功利挂钩的交流是畸形的,因为这无所不在的功利主义和计算思维本来已足够让人厌倦,那么当这种功利性(在某种极端下变成一种强制行为)解除之后,留给交流的只剩下无意义感和缺乏兴趣。而沉默反而成为了一种值得赞赏的酷。在国外学习过的朋友也感受到了中外交流情况的差异,似乎外国人那种只是凑在一起就能触发出越来越精彩的对话的能力,在中国不那么常见。很多时候我们更愿意各自玩手机而不是触发一些随机的话题,使场面变得有趣。自己确实很多时候也是如此,特别是在功利或默认为功利的场合,似乎缺少话语权——简单点说就是料想自己说的话并不会有人在乎,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个无交集后就会快速被遗忘的抽象垃圾——那么干脆保存能量,也能减少不自量力的社死率。当然,社死这个东西也很耐人寻味,其中那隐形而微妙的区分是对交流者不同的包容度和理解力的考验。如果真在一个敞开的场中,至少有人不会存心想让另一个人社死吧。想起靴靴说的“诚,足以动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多一点理解对方的耐心呢?反观我的不能,很有可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于是在一个满口流利英文的外国人面前,一种无形的不确定感灌入我的咽喉,于是我噤若寒蝉,沉默似乎是唯一可以自我保全的退路。但想到我的梦想和我的好奇,这种沉默似乎也意味着一种对可能性的被动拒绝,我不能忍受这无谓的南辕北辙。因而在感受到表达的无力之后,我更倾向于通过一些具体的方式寻求突破,寻求表达。试着跟陌生人打交道,即便拙劣得像田野调查——有时也会突然遇到契合与高潮,ohyeeeeah;尝试公开发言、争辩或者各种形式恰当或不恰当但需要的表达(除非目的性强我会真的不想说),有些时候会碰壁或者矫枉过正,有时也能够获得意外之喜。我想无论表达抑或沉默都是每个人留给自己的余裕,只要在其中恰当自如、而成长就都是很好的方式。我并不是说某一种更好,能够自由选择而充分承认和接受他人的不同选择才是最理想的。
当表达接近于宣誓的时候往往就到了接近匮乏之处,那么这篇文章就结束在这里,以便减少无谓的冗余吧。第一次以论文体来写作让我感到一种神奇的乐趣,在结尾处我想具体一些,因为思考而不行动虽然并不一定意味着无价值的内耗,却并不符合现代人以改变为视点的惯常思维。我下一步的突破希望是:跟更多的他者(这个使用并不准确,这里想要表达的是几个特殊的不同人群和他们给我的感受:异性——很少接触以及从前常常接触不良导致隔阂颇深;异文化——就是客观上太少接触了,以及语言问题,但语言作为技巧性的东西无并不缺乏解决的信心,当然过程会艰难;异阶段——诶最近经常被处在不同生活阶段的朋友指认为缺乏某种经验,我试图证明由于每个人的经历十分不同,不能认为你经验的阶段一定是比我更丰富的,虽然我承认学院内外会有区别而学校很多时候是一种屏障,但每个人似乎都生活在某种或某些屏障之中,所以流动性才如此让我们动容)。这起码需要一些理解的诚意,其他可能还需要在具体行动中磨合。我告诫自己要主动,当你不说话时,别人并不一定注意到你作为具体人的存在;但既然都在沉默中,又何必指责他人而不是主动做出——即便拙劣的——行动,这很可能是对于美与可能性的开启。同时要有耐心,我不可能突然撕裂我与我的过去,做一些超出成长经验太多的事情,毕竟我并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E人,只是一直认为交流是必要的而且在自我克服和寻找内外平衡的过程中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