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晓文字君自由写微故事

2019-03-16  本文已影响1人  ddnn22

听,隔壁又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估计是又一次喝了酒刚回来,站在门口对妻子和女儿不客气地指指点点,骂得脸红脖子粗。窗外仍旧有汽车穿行在夜色的鸣笛声,隔着紧闭的窗,渡上了沉闷的质感。她有经验地听出来了,周围的声响,大概是属于凌晨1点左右的时刻。

——自从瞎了以后,她的听觉就变得敏感了许多。

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对着天花板。倘若在以前还看得见的时候,这时看到的天花板应该也是一片漆黑的。所以现在是不是可以暂时地假装一下,自己不是一个没用的瞎子?

房间的门在这时发出了转动把手的响动,却没能像以前一样被拧开。

又来了。她望着一片虚无的黑色想。

自从她半年前去野外拍摄受了伤,视力就一点一点变得模糊。医生说是神经压迫引起的失明状况。她本是一名人气不错的摄影师,本来只要那组照片完成了,她就有信心在今年的摄影比赛上得奖。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失明已经让她不能够再从事喜欢的摄影了。可是生活上的无法自理让她不得不搬回了家,暂时由她的妈妈来照顾她。

那个她已经搬离了很久的家,还有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妈妈。

她从小就有点怕她。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妈妈跟别人的有些不一样——她是个残疾人。

别人妈妈的声音都是很温柔动听的。可她的妈妈,不会说话。

别的小朋友说,残疾人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于是她也开始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关系就变得很冷淡了。她从来不会像别人的妈妈一样送她去学校,连在门口目送她离开也没有。也不会像作文里常描述的那样“半夜背着发烧的她去医院”,或者“下雨天到学校给她送伞,自己的肩膀淋湿了一半”。后来长大了,那种有点害怕的心理已经没有了。但每次她想跟她稍微亲近一点,她的反应都很冷淡。久而久之她也不再自讨没趣,能够独立了之后就搬了出去。

可以说是半个陌生人吧。但是自从她搬回来以后,她会常常在夜里来到她的房间,待上一会儿再出去。也不知道她是进来干嘛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每次都装睡,但心里其实烦得很。

有几次她甚至想直接掀开被子,生气地说让她别再来了!这算什么?以前缺少的关心是这样就可以弥补回来的吗?可很快又无趣地发现,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又不会回答,而她也看不见她的反应。

于是今天晚上,她把门反锁了。

转动把手的声音很快停止了。门外安静了片刻,她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在黑夜里传进了她的耳朵。

第二天应该是个好天气。起来的时候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把胸腔里沉积的抑郁驱散开来。试了半天,也没感觉心情有好多少。摸索着走到床边打开玻璃窗,扑面而来的是太阳的温度,炎热到仿佛光线都化为了实体,在她心口上重重地一压。

她又摸索着出了房门,听到厨房里有响动,炒肉的气味循着空气钻进她的鼻子里。她知道那是她在准备中饭了。

还有一点说起来让人生气。自从回家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让她做。她只需要吃饭、睡觉、上厕所就够了。完完全全的像个废人。

废人?这个字眼这让人烦躁且难以忍受,难道她瞎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她也像别人一样认为她是个没用的瞎子、废物吗?

她一直固执地想要做些什么。已经能够十分熟悉地走到厨房,她想,洗菜这种事情,她总可以吧。

手指浸碰在清凉的水里,她看不见,就凭着感觉耐心地、完整地清洗着菜叶上的每一个纹理。可以想象,这么好的阳光,照在盛满水珠的绿色菜叶上一定是生动活泼的。而她靠手去感知,却只是一盆凉水。将清洗好的菜叶捞了上来,她将它们放进了另一个篮子里。

厨房里很安静。除了吸油烟机运作的动静和锅铲翻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她想将洗好的菜叶放置到另一个地方,却在这个时刻,听她发出了有别寻常的声音。

急促、咿呀而含糊,仿佛十分焦急。梗住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就硬生生用牙齿磨出了声响。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愣住了,手中的菜篮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个转手,却碰到了一个灼热的不明物体。

烧好的水壶在顷刻间从桌台上掉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四散出来的热水让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升高了许多。但在这之前,她被一双手拉住了。力气有些大,有些生硬,让她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除了刚才手背稍微碰了一下,以及腿上被迸溅起来的水珠烫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大碍。

那双拽着她的手顺势拍了拍她的背。咿呀的声音又出现了,但在她听来却更像轻轻的喃语。

夜晚,她再次仔细地倾听着周围的声音。第一次有了种安详的困意。

莫名想到了一句话: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很远。

心中嗤笑:不管是白云也好,蓝天也罢,她现在是什么也看不见了。然而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白天拉住她的那双手。

夏天的温度让人很容易出汗,总感觉身上有种粘稠的湿意,像是被囚在了一片潮湿阴暗的水域。一望无际,没有依附。她感觉,在一片浮浮沉沉中,有什么将她从那片潮湿中捞了上来。

岸上自有一片干燥而新鲜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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