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一游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132期“游”主题】
年轻时,很喜欢出去玩,去陌生的地方,吃不同的食物,最要紧的,是有要好的同伴。
十几岁,和两个好闺蜜乘绿皮火车去一百公里外的日照海边。
看海,本是印象里相当浪漫的事,当年流行的琼瑶小说里,常常将海边作为爱情发生的场景。但当天既没觉得诗意,也没体会到震撼。
海水并非想象的蔚蓝色,而是黄色的。不知和阴天风大有没有关系,后来再去日照,似乎觉得海水要好看些。
有个闺蜜竟然晕水,苦着脸说想吐,只能独自在沙滩上远远坐着,远的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抱着膝盖,牛仔蓝太阳帽下的长发和红色的蝴蝶袖上衣一并在风里鼓荡,前景是海岸线和沙滩,背景是阴霾的天,倒有点诗意了。
我和另个闺蜜手牵手,随着海浪前前后后。浪花拍过来,溅湿我拎起的裙角,又落下去,带走我脚底的细沙,灰茫茫的远处还是海,几只低飞的鸟,也许是海鸥。
五月份的海边很寂寞。除了我们仨,还有两个守着海水浴场的人。
一个,是碎花纱巾抱住头脸的妇女,另一个,是浑身黝黑,穿着背心短裤的大男孩,十八九岁的样子。
他们在沙滩上方有间出租泳圈,卖淡水浴房门票的小屋。支了个折叠方桌在小屋门前的平地上,正对沙滩、大海和天空。
下午三点,他们正在喝茶。
桌上没有紫砂壶、公道杯,只一个盛开水的木塞暖壶和两个套着塑料绳网的大口玻璃杯。绿汪汪的茶叶满满当当及至杯口,可以想见的苦涩。
日照的绿茶有点名气。也不知是因当地人爱喝茶,所以努力种出了好茶,还是因为产茶叶,所以,才让当地人养成爱喝茶的习惯。
反正那时的我是不喝茶的,一点耐心也没有的人,除了苦,尝不出别的更多滋味。
远远看到包头巾的女人主动和闺蜜搭话,过了一会儿,还给她送了个小马扎。
起伏的海平面上自远处飘来一个黑球,在波浪中起伏,被风送到岸边,才看清上面长满密密麻麻的海虹。
妇女也看到了,挥手大喊,让捞起来。
年轻男孩三步并两步跑过来,咧嘴冲我一笑,抱着黑球跑回小屋。
只过片刻,就端出满满一盆海虹。老式的搪瓷脸盘,真的很大。
俩人招呼我们同吃,又摆出几只折叠马扎,年轻男孩弯腰一一排在方桌边。
总要矜持拒绝一下的。
但女人一再招呼,用地道的日照话。相比其他方言,日照话似乎更短促些,句子从中间就直接“往下掉”,带着不容拒绝的实在沉稳,我和闺蜜相互看看,老老实实过去了。
海虹肉质是偏粗糙些的,偏那一日,黑壳里的嫩肉裹着汁水滑入口中,肥腴鲜美。不知是才出水格外新鲜,还是海天之间的就餐场所,总之,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海虹。
直到归家,我还记得海虹的滋味。
我妈听了撇撇嘴,说,海虹有什么好吃的,我爸也说,不如毛蛤喇。还纠正我说,你去日照不算旅游,只能算回乡。
我的老家在日照虎山桫椤树村。
日照,是爷爷和父亲的故乡,不是我的,我从未在日照生活过,我不爱海鲜,说的是普通话,无论是口味还是乡音都没有那里的痕迹。
填籍贯的时候,我才会想起日照。若遇到有人问我,老家是日照哪里的,我总要想半天,有时想得起来,有时想不起来,只记得村口有棵上千年的树,也许那日照人就会抢先知道是哪里,提示说,“桫椤树”。
后来去峨眉山旅游,导游介绍一种称作植物界中大熊猫的珍惜树种,竟然也叫桫椤树。不知是不是同一个品种。如果是的话,总归有一株是离了故乡到了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