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记忆（八）

我小的时候，肩膀上长了个肿瘤，听母亲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个肿瘤也就是指甲盖那么大，然后见风就长，一岁多点的时候，就和馒头一样大了。

我见过我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肩膀上都挖了个馒头大的洞，母亲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和我说，因为肿瘤长的太快，只能把它露在外面。所以我可以想象到我那时候，即使在大冬天也是，棉衣上面挖个洞，馒头一样大的肿瘤露在外面。

后来肿瘤自己破了，流了很多血，就像手上长个血泡，把泡刺破，流点瘀血就没事了，我也一样，所以母亲说我的命硬，什么大灾大难都能抗过去。

其实嘴上说我什么灾难也能抗过去，但心里却是患得患失。生怕有一天，我突然就不在了，我能感觉到，从她看我的眼神，有怜惜，也有无助。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我也是常常觉得，或许有一天我就会突然生出什么不治之症，所以，对于生死，我看得特别淡。

那时候，只要母亲不忙，就会把我搂在怀里，给我揉揉肩膀上长肿瘤的地方，脸贴着我的脸，一边问我，疼不疼。

记忆中，那个长肿瘤的肩膀是真的有点疼，特别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不过后来就不怎么疼了，可我依旧会被母亲搂在怀里，任她慢慢地揉，一天又一天。

很多人都记得我肩膀上曾经长过一个馒头大的肿瘤，所以后来，村里稍微年纪大点的人，看到母亲带着我出门转悠，都会走过来，摸摸我的脸，然后对母亲说：真快，都这么大了。

从小我就觉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对我特别好，我曾经以为是因为我活泼爱动，所以大家喜欢我。现在想来，大家对我的感情远不止是喜欢，更多的是像母亲一样，有一份怜惜。不过，我也因此有了一段美好的童年，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