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心情
乌鲁木齐市第101中学 杨敏杰
等待是一种心情,有的时候美丽。
那是8年前的事了,大学的一个7月,我到郑州去,为了看看我从未见过的家乡,那是个陌生的城市,却住着我嫡亲血缘的姐姐。我是天黑以后到郑州,站在霓虹灯闪烁却又空荡的广场上,有着不知去向的彷徨……因为出错了站口,我和姐姐怎么也找不到彼此,一遍遍电话。我满心的焦急与害怕。“别慌,你慢慢走,我等你!”姐姐温柔地安慰我道。其实,我想她也是很慌的。毕竟,天色已晚,我又是第一次来。突然,我听见呼唤,远处灯光下有个跳动摇摆的身形,挥着手,奔跑而来。我又笑又叫地拔足狂奔,也不顾大汗淋漓,我要将这等待的欣喜释放出来。
又有一次,也是夏天,去广州看彩丽。从初一认识,我们共同度过了五年中学生活,大学虽然考入了不同城市,但每周一次电话粥是绝对要煲的。可以说,她陪我度过了我整个青春。但毕业以后,她又去了广州,而我回了新疆,相隔万里。所以,工作后的这次约见,就像“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般难得了。然而,列车竟一再晚点,距离约定的时间已过了30分钟、一小时、两小时……我都可以想象到她等我的场景:车站口密密麻麻,男女老幼或纯朴虔诚或焦急烦躁的面孔,全笼在这夏日蒸腾的水汽里,她拿着手机竭力在人群中搜寻一张熟悉的面孔,有太多不相干的人从她眼前身边走过。……终于,我看见一张素白的容颜,一双含笑亲切的眼眸。她接到我的行李时,我想等待对于她一定是心力交瘁。但对于我来说,陌生城市火车站里好友的等待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自小,便一个人到外地求学。每次离家之前,父母总会叮咛千万遍,即使他们知道我早已具备照顾好自己的能力。为了他们的叮咛,我无论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家报个平安。在外的日子总是周周必打电话回家。同学们有时费解,我也觉得不耐烦。但,这竟成为生活中的习惯,没有道理可讲。上高三那年,因为课业的巨重,常常半个月才在夜里打个电话回去。每当这时,父母都会亲切地嗔怪我:“一直等你电话,又好久没打了吧。”最后的一学期,隐忍着一切压力,坚持不回一趟家,坚强得令人佩服。可是,4个月后,我受不了了,一人搭了最后一班客车往家赶,整整6个小时的路程,车子在黑夜中颠簸着,离家愈近,愈觉得脆弱可怜,那次赶搭末班车回到乡上已是半夜1点,夏夜微凉的街头,只有我推着自行车照着电筒的驼背的父亲,店铺早已关门,人们早已熟睡在梦乡,昏黄的电筒的光孤单地亮着。
我从来没有那样真切地感受到,被人恒久等待,是最可贵的幸福。
等待是一种心情,有的时候磨人。
母亲在我工作后第一次来看我,她没有手机。出站口怎么找她也找不到,熙来攘往的人群,有意无意的注目,直令我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终于,我的电话响起,母亲焦急地解释她已经出站在雕塑人像下等我,她怎么也等不到我,借了路人手机才联系到我。我一路狂奔过去,突然发现等待是可以摧心折肝的!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为母亲买一部手机,我再不要承受这种亲人失联的忧心之苦了!
等待是一种心情,有的时候遗憾。
公公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我常常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很多功德,这一生才会享有两个父亲无私的关爱。然而,公公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病重期间,我们最常说的就是等以后……虽然是安慰病人的话,我却常常会心存侥幸,觉得真的会有以后。直到他被送进火葬场那一刻,我才第一次真正明白死亡就是消失。等待终究成了永远地遗憾。
等待是一种心情,有的时候悲凉。
每次看到“望夫石”的传说,我都没有什么好感,等待原来可以让人变成没有温度的石头!
在西安,我听一个教授说过,在那古老的党家村,有一些保存极完整的贞洁牌坊,据说其中有一名女子守了将近六十年的寡,寿终正寝。我不知道,这样的长寿,对她而言,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我不知道,她所等待的,难道就是这一座雕琢细致的牌坊?再宏伟壮观的牌坊,终究也只是一块石头呵,不是吗?
年龄愈大,读书愈多,愈无法轻松自在的过日子。有时候,不免常会怀念年少时的无忧岁月。
十几岁的那个高三,那个夏夜,父亲的等待让我觉得是美丽的。
只是,等待并不都是这样的。等待令人烦躁,令人担忧,更有许多“等不及”了的遗憾。
我一直避免让人等待,却免不了总有让人等待或等待别人的时候。
既然,我们一定要等待,那么,是不是可以,尽量地让等待成为一种美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