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皮囊顺流而下
皮囊
看到这本书名时,立马想到了《画皮》,周迅那张苍白而充满欲望的脸迅速占领了眼球。“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吗?看得出天空的颜色吗?你流过眼泪吗?世上有人爱你吗?情愿为你去死吗?”她原本以为有了那样的一张皮囊就可以感受到身而为人的温度,就可以拥有人世间的爱情,可当陈坤将刀砍向她肩头的那一刻,周迅的眼神,不忍直视。世间最凉,凉不过人心。“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音乐响起之时,我为周迅而泪目。纵使有陈坤无比深情地补偿她一句:“我爱你,却先遇到了她。”也无法缓解这种天地不仁的凄凉。如果海的女儿是童话,那么《画皮》里的周迅就是现实。画皮画心难画骨。
爱情就是像鬼魅一样,很多人听说过她,可真正见过的又有几人?我们终其一生或许就是陪伴在了一个可以信任的陌生人左右。看罢《海的女儿》憧憬献身式真爱,观完《画皮》理解殉道式爱情,读了蔡崇达的《皮囊》,顿感世间没有真情,人生愈加乏味。
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情节,没有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只有冷静得让人心寒的透彻。
“那些默默的人,内心肯定和我一样地潮汐,我不相信成熟能让我们接受任何东西,成熟只是让我们更能自欺欺人。”成熟,对于这个刚刚三十岁出头的我而已,是一个细思极恐的东西。你一回头就会触目惊心,就像那蜕变后留在空旷的大地上,等待风化的薄薄的蝉衣,透过那些个千疮百孔,你看到了自己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脸,扬着一脸正气,矫揉造作、顾左右而言他的惺惺作态,血脉喷张、分寸不让的狰狞······更让人百爪挠心的是:它来去全不由自己。你想干脆躲进小楼成一统,它逼你涅槃。你想勇敢地逆风飞翔时,它提醒你,你的翅膀在熬汤。成熟,它意味着要克制或许就是本性流露的天真(幼稚),它意味着要承受“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压力,它意味着你要时时处处克制自己的喜怒哀乐。稍有不慎,就会有优雅知性派人士睥睨着说你天真的可耻,就会有“卫道士”跳出来质问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而最可悲的是,你已经被身不由己地左右,开始妥协和让步,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些。于是,你愿意卑颜奴膝地去讨好它。当你已经放弃自我,低下那高昂的头颅,屈膝于世俗伦理时,我安慰自己,我适应了。可是,当某个点,当认知和现实激烈地碰撞到一起时,你还是不由自主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世界已经帮他剔除掉天真的虚妄,岁月也悄悄开始把他的脸捏出折痕,当时他应该已经和真实的世界迎面撞上。”在不尴不尬的处境中,你不由得感慨:果然,人到中年狗不如!
“偌大的城市,充满了焦灼感的生活,每次走在地铁拥挤的人群里,我总觉得自己要被吞噬,觉得人怎么都这么渺小。”这里的城市并不大,然而那种生活在别处的陌生感还是让人觉得时时处处需要迎合。当每天面对工作中的各种鸡飞狗跳,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有时候会想想,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离自己还有多远呢?实在是疲于应付而又不得不曲意逢迎。
当尘封已久的心门为某个景、某个情而泛起涟漪时,蓦地,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的感性了,贯穿白加黑的都是麻木和烦躁,仿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感知。一颗原本柔软的心灵,日趋腐朽。已经到了那种意动心不动的境界,彷佛一切动态的都是罪恶的,只有按部就班(死水一潭)给人安全感。经不起任何意外和偶然,甚至连梦里出现都会惊醒,都会让第二天战战兢兢、惴惴不安地度过。
加班出来的某个夜晚,无意间看到黢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不禁想吟诗一首,兴致来时,家人催促的电话也随之而来。扫兴!声嘶力竭的某节课后,一个小人儿悄悄地靠了过来,塞给你一颗糖,浅浅的笑,淡淡的甜,当你还想和她聊聊闲时,聒噪的铃声响起,步入办公室堆积如小山的各种亟待批改的作业顿时将你拉入了深渊中。繁燥!忙里偷个闲,和友人聊聊微信互相打趣一番,意尽阑珊之时相约某个点小聚一番,赴约之前各种报告和会议将精力消磨殆尽。无力!
文中说“作为一个不专业的演员,我们越来越难以投入,慢慢有不想演下去的不耐烦,更重要的是,唯一的观众——生活,从来就不是一个太好的观看者,它像一个苛刻的导演,用一个个现实对我们指手画脚,甚至加进很多戏码,似乎想帮助我们找到各自的状态。” 是的,就是如今的状态——正在加载中······
如果说人生虚无,知己难求,可有时,你明明知道目前的某个坎儿,某个高人就可以为你指点迷津,可是就是讳疾忌医,不愿意。这样的不愿意背后就是明明我们自己也可以说服了自己,明明就是极为简单的道理。“有种东西,隔阂着彼此,注定无法做非常好的朋友。”洞悉,太透彻的洞悉,这么薄的问题,在这么厚的目光前,多么羞愧。
皮囊,不是周迅费尽心思得来的那种美丽的皮相,是为了生活而不得不隐藏本性、伪装到自己都相信的那张社会皮。有的皮囊已经到了与本体完全融合的境界;有的皮囊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卸下,给自己松泛松泛;有的皮囊已经透明,那是高人。
卿本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