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

夜里，我不知为何误入一个房间。和一桌厌恶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几番下来便头重脚轻，想去洗洗脸清醒一下，可回到桌上的时候却心中一凛，为什么每个人的头上都模糊的有个东西，像是数字。我不动声色的回到座位，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她神色怯怯的，说着她的经历，她说她不懂为什么总有人问她，假如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你会跟着爸爸还是妈妈，在她的认知里，那都是至亲，好像给出一个答案就是对另一个人的伤害，她不想伤害任何人，摇着头给不出答案，问她问题的人总是蹲在她身前嬉笑着，红口白牙，说着残忍的话，她不明白，她来问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我看着她头上的数字，5，我想回答她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音，只能同她碰杯，她眼睛里闪着泪光，摇着头走了。

随后来的是一个姑娘，头上写着12，她说她家是招住宿的，家人把她和租客放到一起住，她很想融入到室友中去，可她偏偏是房东的女儿，别人说什么都不带着她，还总是打听她家里的事情，她买了新衣服，新本子，总是被奚落，她不知道怎么了。

我看她神情失落，可怎么解释呢，有些人的恶就是没有原因的，哪怕你已经尽全力表现自己的善意，换来的仍然是别人的轻视。

跟着她来的还有一位，这位姑娘脸上有着不同的色彩，眼睛里闪着星光，她和我说，她爱上了一个人，那人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和她逗笑，有时候还买些好吃的东西给她，她觉得自己快乐极了，她把一颗心都拴在那人身上。每天晚上都等着那人和她说晚安才能入睡，我看着她头上的17，匆忙的拉住她的手，她不解的低头看着我，我怅然的松开了她，学生时代的快乐就是要付出同等的遗憾，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又一杯酒下肚，面前的人又换了，这次是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生，步入职场的她什么都不懂，一心跟着老板想要做成一番事业，她觉得老板待她不错，却在一次出差时，老板说，今晚就开一间房吧，你就不要走了。这位写着23的姑娘显然还弄不清楚自己在遭遇什么。我突然惶恐不安，我想告诉她远离那个人，可我偏是没有声音，匆忙之中，打翻了酒杯，玻璃碎裂的声音惊了在座的每个人。

她们停下了交谈，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无措的站在那，却感觉周围嘈杂的厉害，无数声音涌入我的耳朵，后来的她遇到了求婚，她答应了，可婚后没完没了的琐碎小事磨平了爱意，丈夫背着她欠下外债，无力偿还，她连日被催债的电话折磨的心力交瘁；她碰上了经济危机，公司倒闭了，大龄的她在职场被随波逐流，从实现梦想变成勉强糊口；她想把自己儿时的遗憾都弥补给孩子，可是养大一个孩子需要花太多的钱，她给不了孩子最好的心里总是愧疚；她盯着镜子发现自己抹不平的皱纹和鬓角悄然长出的白发，心里沮丧极了，可是却没有办法。

这些声音在我的脑子里膨胀，突然砰的一声，窗外出现了绚丽的光影，时针和分针重合，新年伊始，有人燃起了烟花，看着窗外的烟花，倒影出自己的脸，我竟然发现自己的头上也模糊出现了一个数字，我转头看着屋里的人，她们都注视着我，我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重拾酒杯，斟满酒，每个人的脸上又有了神色，纷纷举杯，来来来，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