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心情随笔

父亲的独轮车

2018-02-09  本文已影响10人  思甜_根号2

文/甜点

    天阴了,岁末的村庄也被阴郁铺上一层荒寒冷静。父亲骑上电动三轮车,和母亲一起下田种马铃薯。赶在下雨之前,赶在天寒岁阑之前。发芽的马铃薯颗颗褶皱,却孕育着鲜活的新生命。

    勤劳惯了的父母,在儿女已长大的时候,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浇灌一生的田园,不曾舍弃。

    立在院子里的独轮车,静静地站在李子树下,被如今的电动三轮车替代,却依然像个多年前的老友般亲切。阴天倒让它显得没有温暖般的苍白。我小时候见过它,那时我还没有它立起来这么高。

  午饭的间隙,父亲跟我说,这独轮车是他82年打的(制作的)。

    1982年,比我还大差不多10岁!1982年,父亲也才20岁不到!

    带着这个信息,我又看了看眼前的这辆独轮车,脑中浮现出父亲年少的模样,当然是想象中的。年轻秀气,清苦勤劳,充满希望的双眼在穷山沟里望不到边,但智慧的父亲也许已经预想到,自己的双肩会在一天天中越来越沉,越来越塌。

    他只顾往前挣光景,过日子,对原生家庭尽责,也对自己未来的小家庭充满希冀。

    父亲的原生家庭贫穷、分裂,在继母的刻薄中长大的父亲,没有机会读更多的书。而只有小学文化的父亲却能写出笔力遒劲的字,拥有开化包容的思想。不重男轻女,不吝啬几物,待人真诚,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在土地里奋斗着最初的人生。

  父亲说,那时祖父嗜赌成性,在父亲10岁左右,祖母无奈只能选择离开。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已是一个能干的庄稼汉,而这独轮车,就是在父亲手上置办的,是一个实在的证明与象征。看着它,竟然也能看出和父亲一样勤劳朴实的秉性。

    父亲说,这独轮车拉过石头,运过粮食;碾过羊肠小道,跑过阳关马路;借过人,被人弄坏后修好,被人拿去炫耀过,也默默地在很多桥头田边休息过……还从遥远的水涯地来到了城关。

    这小小的简单的独轮车,突然就变得和父亲一样高大,让人肃然起敬。“物是主人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想起小时候听长辈亲戚说,父亲小时候吃了很多苦。跟随祖父生活的父亲,不得不忍受着继母的凌虐:书包被塞进锅灶,冬天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繁重的农活压在一双弱小的肩上……

    可这些,父亲从未亲口说过。

父亲的独轮车

    有时候我会信命,诚觉人间的很多事情都是安排好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就像有人生来富有,有人生来残疾,还有人不得不靠双手改变命运。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这话是父亲跟我说的。对于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我多愧疚于如此浅显的道理,还不如我没有书读的父亲明白!

    20岁之后,父亲来到较为开化富裕的城关,经人介绍认识了母亲。那时母亲家也不富裕,可以说也是经济拮据。在那个时代,贫穷是普遍状态。组建了自己小家庭的父母,生儿育女,勤劳善意,温柔的时光里有着自己的小幸福,也在一年年的艰辛中渐渐老去。

    人们都说岁月悠长,可是看着一张老照片,一个旧物件,一对老去的双亲,只恨人生苦短,人世艰难。

    眼前的独轮车,看上去不像35岁的中年,而俨然是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者。木质结构显出温柔敦厚,也携带着岁月侵蚀的风霜。纹路清晰,裂缝宽大。“尘满面,鬓如霜”,原来也可以形容一件老去的物件。

  三十五年前的独轮车默然而立,看上去已经老得拉不动重物了。它像一个在冬日里低着头晒着太阳的老头,满身的故事,满身的沉默。父亲一手置办的这辆独轮车,陪伴着父亲度过了年轻的岁月,艰难的日子。曾经它也和父亲一样年轻,勇敢,对一切怀有热望,看过恶人丑陋的嘴脸,挣脱过命运的沉重和不公。晒过最烈的太阳,感受过最温柔的微风,也在彼此的陪伴中,坚信努力奋斗方能拥有美好生活。

    而这些最平凡的生活智慧,是平凡的父亲在平凡的人生中,以身体力行的方式,传递给他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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