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西瓜
夏日酷暑难耐,浑身上下像被扔进油锅里煎一样的难受。只要有益于降温消暑的东西,都恨不得一下子塞进嘴里。
夏日对于消暑的食物,除了雪糕、绿豆汤之类,我更偏爱西瓜。红红的沙壤里镶着几个黑豆一样的瓜子,既提升了美感又增强了食欲,口水早已从嘴角稀稀拉拉溜了出来。
对于西瓜的热爱,随着年龄的增长不但有增无减,反倒越来越喜欢,恨不得将整个西瓜都塞进肚皮里。
小时候家里穷,吃瓜的机会少,吃瓜吃的不畅快不过瘾。那时候全家吃一个西瓜,还没等嘴里砸吧出西瓜的甜味儿,桌上的几片西瓜早已席卷而空,就连西瓜皮都啃的不见一丝儿的红。
穷苦年代,只能听着卖西瓜的大声吆喝干着急,因为父母口袋里没钱买。后来不知哪个想出了法子,用粮食换西瓜。农家每个季节种不同的庄稼,口袋里可以没钱,但是粮缸里多少有些存粮。卖西瓜的也就有了主意,一个西瓜可以用几瓢苞谷或者几斤麦子换回家。
自从有了粮食换瓜的做法,粮多的人家吃西瓜的次数就多些。半打小子吃穷老子,家里小子成群粮食短缺的人家,只有看着人家吃瓜份,馋而不得心里更是煎熬。
我的母亲很是抠门,虽然粮缸里有余粮,却愣是不舍的拿它们去换西瓜。尤其是街口来了卖瓜的,特意用刀切开两半露出鲜红的瓜瓤吸引人们的眼球。我们小孩子见了馋地哇哇哭着跑回家冲着大人撒泼。
母亲掏了掏钱匣,将里面的余钱捏着看了又看,一咬牙一跺脚拿了一张塞给了我们,功夫不大,我们就歪歪拉拉抱着一个西瓜回了家。
吃瓜前我问母亲,别人家都用苞谷粒去换,为何她非得用钱买?母亲笑了笑说道:“用粮食换可不划算,虽然不用花钱买但是卖瓜的可占了大便宜,一瓢苞谷粒,绝对比几毛钱贵的多。
我们小孩子不管那么多,不就是一个西瓜的事儿吗?何必搞得那么复杂。吃瓜,才是当下最要做的。因为口水早已经在口腔里泛滥成灾。
不管是用钱买还是用粮食换的,对于我这个西瓜虫来说吃的都不过瘾。每个夏季不仅身上遭罪,肚皮更是如此。由此,包餐一顿西瓜,成了我最大的愿望。
后来听说种西瓜赚钱,有着沙土质十几里之外的小舅家也去种西瓜了。得知这个消息,我比谁都高兴,暑假的每一天都盼望着小舅赶紧来家里坐坐。
某日的一天,终于等来了小舅。只见他骑着大金鹿自行车,车座两旁各绑一个编织袋,里面装着西瓜、黄瓜还有西红柿。原来头脑活泛的小舅和舅娘,已经由种粮食,改种瓜种菜发家致富了。
小舅地里模样俊俏个大滚圆的西瓜,进了市场换成了钱票,剩下的歪瓜模样丑陋的,亲戚朋友每家都送去一些解暑,即便这样的西瓜,也是让我这个瓜虫两眼放光。
别看西瓜长相难看,瓜瓤却是沙蜜蜜的甜,咬在嘴里像含了一口蜜糖,皮薄汁多不仅有沙粒感吃起来还过瘾。一个夏季,我饭吃的越来越少,每天的肚皮都被瓜瓤霸占着,人快活的不行。
那时候,最过瘾的是去瓜田里吃瓜。
暑假里,我坐上小舅送瓜的自行车跟去了他家,被安排和表姐表弟坐进瓜田看瓜的任务。瓜田里是瓜的天下,再茂密的叶子,也掩饰不住那些皮球大小的西瓜,他们精气神倍爽一个挨一个坐在田埂上,将圆圆的脑袋伸进叶片底下,调皮的又滑倒你的脚裸处,让我这个爱瓜的孩子眼花缭乱。
进了瓜棚吃瓜更放荡了,不会看瓜生熟的表姐,需要扒拉开西瓜底下垫着的纸片看日期的长短,才能确定这瓜到底熟不熟?而舅妈来了瓜田却不一样了,她眯着眼儿冲着四周打量一番,把相中的西瓜抱在瓜棚,手起刀落鲜红的沙瓤露了出来,红湛湛的汤汁四处流淌,除了佩服舅妈的眼力劲儿后,四分五裂的西瓜早已向我招手了,拿起这块儿啃了那块儿,撑得小肚皮溜溜圆,虽然打着饱嗝儿馋瘾还是没有消退,每每这时,舅妈就会摸着我的头笑的一脸褶子。
如今我已长大,夏季到了雪糕可以不吃,冰激凌可以不咬,但是西瓜不可缺少。不吃西瓜的肚皮像抽烟的人被迫戒烟一样难受;没有西瓜的夏季心里空唠唠像被猫爪一样;没有西瓜陪伴的生命眼前灰茫茫的太过单调。
爱这个七彩的夏季,更爱给与童年无限精彩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