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记忆

关于年的记忆，是从腊月二十五开始。每到这个时候，家里的人更忙了。一大早，婆婆扯着大嗓门把我们都吆喝起床，说要回老家大扫除，小孩子们不明就里，欢喜得不得了。准备好扫除的工具，我们一家在晨曦中启程了。婆婆说，凡事要赶早，才能成大事。我们睡眼惺忪，却丝毫不敢懈怠，坐在车里认真地听着婆婆殷殷的教诲。婆婆是个有能力的人，在家里很有说服力，尽管有时也会唠叨，但是我们都服，毕竟，这么大的家庭操理得井井有条，确实不错。

聊聊之间，不一会儿，我们就到达老家。随着小孩子们的欢呼雀跃，我们麻利地把清洁的工具拿下车，婆婆吩咐小叔照看小孩子们，我们则开始了大扫除的工程。因为分工有序，我们干得飞快，一个上午的光阴，从屋顶到窗户，再到屋里的方方面面，一切都打扫妥当。待到停歇下来的时候，我们才觉得腰酸背疼，不过，看着满屋子的干净明亮，我们感受到了劳动的快乐和价值，也感觉年真切地来了。一切清洁妥当以后，婆婆杀鸡宰羊，一家人比较有规模的前期团圆饭开始了，小孩子们总是那么开心，碗里没有多少饭菜，可是却花上几个小时，还吃不完，任凭大人们怎么吆喝，全然不顾，左手一鞭炮，兢兢克克地点上，右手拿着饭碗，撒腿就怕，一路的尖叫声夹杂着欢声，大人们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乐起来：“快跑，鞭炮来了。”这时的小孩儿，跑得更欢了。傍晚时分，我们离开了老家，看着老家在我们渐远的视线中模糊了，忽然想起了于光远老先生的《乡愁》，那种熟悉又留恋的情怀，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无论你有多远，无论你如何暂时的忘却，只要想起，老家总在山这头，守候你的归期。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筹备过年的货物了，鞭炮对联福字啦、芹菜红萝卜啦、腐竹粉丝啦、糖果饼干年糕橘子啦、腊肉虾米鱿鱼啦……凡是能想到的，都准备齐全，过年嘛，不就图个年年有余，丰盛满屋？

时间飞快，转眼间除夕到了。在婆婆的招呼下，我们大家互相帮忙，一大桌的饭菜满屋子飘香，可是我们并不忙着上桌，而是在大伯的指挥下，把对联贴上，喜气洋洋地把鞭炮也放了。那响彻云霄的鞭炮声，提前告知我们，年已经近了，近了，就在家门口了。弄妥当之后，大家一声喊：“开饭咯。”顿时，大家围齐了年夜饭的大桌子。这时候，公公发话了：“来，咱们先干一杯，祝贺大家健康又一年。”公公话音刚落，大家杯觥交错，醉在了美酒的香醇里。小孩子们趁机倒满一碗的雪碧，还没等公公说完，一碗早已咕噜咕噜下肚了，喝完后嚷嚷：“我还要干杯。”稚嫩的声音，萌萌的表情，惹得大家开怀大笑。在我们家，男尊女卑的规矩是没有的，公公一开始就声明，年夜饭，大家一桌，不分男女，无论长幼，一样对待。有了这规矩，家里的妇女们更加齐心了，因为啥事，都有长辈撑腰。三杯敬酒过后，每个人都聊聊一年的收获和新年的愿望。看着大家无限憧憬的样子，公公也喜笑颜开，作为父母，还有什么比看到子女们踏实做事、老实做人更令人欣慰呢？最后，公公还说，来年的来年，我们大家都要聚在一起，不离不弃。

此时，屋外的烟花亮瞎眼了，五颜六色地映在了自家的窗户上，孩子们迫不及待了，喊着要看烟花。这时，小叔也把面前准备好的烟花拿出来，小家伙们可高兴了，看着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烟花冲上天空时，大人们笑了，小孩儿欢了，回头看看彼此的脸，竟然也是五颜六色的了。婆婆说，今年咱家一定旺。烟花完之后，小家伙们还是那样依依不舍，陆陆续续跑去对面的小卖部，用压岁钱买回大把大把的小鞭炮，忘乎所以地燃放起来，大人们也不管了，都在一旁聊着天，彼此享受着这年的味道，开心、团聚、任性……一切恰到好处，难忘又珍贵的除夕之夜，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暖和的小幸福。

夜深了，可是屋外烟花依然响个不停，一直延续到大年初一的早上。小家伙们早早就起床了，按照我们家的老规矩，一家人要回老家给老祖宗点上一炷香，敬上三杯酒，燃放鞭炮以示感激之情，并期盼祖先庇佑新的一年平安健康。

一切完毕以后，我们开始逛年了，街上好热闹，到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伴随着充满喜庆的歌声和飘香的烧烤的味道，我们都陶醉了。遇上熟人，大家互相恭贺，要是小孩带在身边，红包是少不了的，钱不多，但心意浓。看似短短的小镇的街道，我们花上半天的时间都没逛完，到处看看，停停走走，图的就是行大年，交好运。我们这里初一是没有人去走亲戚的，这是忌讳，去到别人家，一定不受欢迎。

初一的光景过去了，初二就开始走亲戚了。一般来说，都是先回娘家，再去其他亲戚家。这个时候，我们家忙的不得了，今年恰好碰上公公七十一大寿，所有的亲戚都来祝贺，我们忙的不亦乐乎，招呼、煮饭、做菜……累得直不起腰，但仍然感觉乐在其中。新年，图的就是热闹和喜庆。往后，我们开始走亲戚，这时候，虾鱼肉都特别贵，但是我们从不吝啬，买上一箩筐，到亲戚家去聚聚，寒暄一把，大家平日里太忙，难得过年有时间窜窜门，多好。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直会持续到正月十五才算结束，有的人家亲戚多，估计正月十五都走不完，但是家乡的人们，早已把这样的美差当成了一件最幸福的事，尤其是小孩子们，越是跟着大人们走亲戚，兜里的红包就多了，腰包涨起来了，能不开心吗？

在不舍和留恋中，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又开始工作了，这时候，公公和婆婆都会给我们每个人红包，希望我们这些小辈们工作顺利，好运连连，健康幸福。我们拽着这红包，眼角之间，早已湿润湿润的。徐徐开动的车，把公公婆婆他们渐渐抛在了村口，小家伙们使劲地挥手道别：“爷爷奶奶，再见。”我们不忍回头，侧脸偷偷看看后视镜，老人的身影还能隐约看见，明年的春节，我们不用约定，还会回来，看看那些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儿………

过年的点点滴滴，谁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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