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武侠小说】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在城外一座被人遗弃的破庙里，有一个青年已经在黑暗中站立了许久。借由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光亮，可以看到这位青年如神像一般，眼睛直视殿堂上的佛像一动不动，好像他自己也是一座神像一样。他眉宇间拧成了许多的小疙瘩，握住剑鞘的手也微微动了动，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是他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他是在为一个朋友的性命而担忧。很难想象，这个独来独往，一向冷若冰霜的游侠，竟然也会为一个人的安危而担心。如果一个人的心中能够装下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哪怕就只有一个人，他都算不上是太无情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夜更深了。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那是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杂乱无章。光是听这脚步声就可以断定来人只是一个从未练过武的普通人。
来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可是他却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打听到了柳云飞的下落了吗？”他不动声色地说。
“打听到了。”
一个娇柔的女声在这寂静的破庙里响起。原来来人正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女生。她名叫杏儿，虽然不会一点武功，但是在乔装、跟踪和打听情报这方面的本事早已闻名于江湖了。人称“女土地”。
“在哪？”
“阿炳，你真的要去救柳云飞吗？”杏儿的声音里隐含一丝的担忧。
阿炳缓缓地转过身子，眼睛如鹰一般盯着杏儿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当然。”
阿炳的回答一向简短利落。
“真的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你和柳云飞真的有那么深的交情吗？”
这句话像是问住了阿炳似的。阿炳的表情很明显地愣住了几秒钟，嘴唇微微开启似是想说什么，但又马上紧闭嘴唇。转而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明朗、坦荡、清澈。一如阿炳的为人处事。
“交情？或许我和他还没有到谈交情的地步。”
杏儿将眼睛瞪得老大的，一脸不解地看着阿炳。
“准确地说，我和柳云飞只见过一次面。”
“只见过一次面？”杏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你就为了只见过一次面的人而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救他。”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是他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可是你了解他吗？”
“有的人虽说只见过一次面，但是却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而有的人，即使是朝夕相处，可能也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可是他们都说柳云飞是江洋大盗。城中有好几家的灭门惨案都是他一手酿造的。”
“他们？他们是谁？”当阿炳听到杏儿嘴里说出“他们”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还未等杏儿回答，阿炳就接着说道：“你口中所谓的‘他们’是指那些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吧！他们不过是一群伪君子，靠着早年间挣下的一点浮名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阿炳向来对自己的判断都深信不疑。同样他也深信柳云飞的为人，虽然就只见过一次面。但只见过一次面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说现在整个江湖就只有一个人相信柳云飞不是江洋大盗，那么那个人一定是阿炳。阿炳还记得几个月之前，他和柳云飞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刚开始，两人之间本是几句客气的对话，结果越聊越投机。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将天底下所有忘恩负义、名不符实、假仁假义的人骂了个尽。他们还想豪饮一番，等去买酒时两人都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带银子。就要败兴而归时，柳云飞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一块价值千两黄金的玉佩，递给小二就只是为了换几坛好酒。试问一个能将千两黄金拿来换几坛美酒来招待一个陌生人的人，会对那些不义之财垂涎欲滴吗？对于那些名门正派对柳云飞的指控，阿炳是一个字也不相信。至于柳飞云为什么会被抓住，会被认为是惨案的凶手，那只有一个解释——只能说明他的运气不太好。阿炳相信对那些名门正派来说，江洋大盗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人是这个江洋大盗。柳云飞也好，柳飞云也罢，只要有这么个人被他们抓住就好。以此可以在江湖上为自己博得一个“为民除害”的虚名。对于他们的这些鬼蜮伎俩，阿炳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些人无非是想在江湖上弄一点虚名，下辈子就完全指望这点名声了。
“你真的一定要救他吗？”杏儿像是最后一次确认般问道。
“杏儿，你不要多说了。不管他处于何种险境，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去救他。一个人一生之中能够拥有一个像他那样的朋友也就值得了。请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吧？”
杏儿将背偷偷地转了过去，此时她的眼睛一片通红。她知道阿炳这次前去救柳云飞无异于是去送死。想到阿炳可能也会深入险境，她的心里就泛起阵阵难以掩饰的难过。
“我是知道你的，一旦你决定了的事情，别人是很难改变的。当然我也不是例外。”
杏儿略带感伤的话语多少还是牵扯出了阿炳心中的几许惆怅。眼前这个姑娘对他的深情厚谊，即使是一个木头人也会有所察觉的。阿炳不是不知道，他的心中也是有她的。但是面对一个吉凶难卜的江湖，有很多的事情都很无奈。这几年他一直以一个游侠的身份走南闯北的，遇见不公平的事情，他总会拔刀相助，因此也结下了不少的仇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即使现在活得好好的自己，下一刻会不会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杏儿想要的，至少现在，阿炳还给不了。所以，他只能装作一副没心没肺，一无所知的样子。
“杏儿……”阿炳很苦涩地叫了一声。
“好吧，你要去便去吧。只是你这一次务必要加倍小心，处处留意。柳云飞被他们关押在聚贤山庄的后院里。聚贤山庄的庄主游聚贤已广发英雄帖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将柳云飞明正典刑。为了防止突生事故，游聚贤已邀请了当世三大高手前来护庄。他们分别是，向来素有‘铁笛’之称的铁三先生。据说他的那一杆铁笛里的七个孔可同时发出七种完全不同的暗器，让人防不胜防。这些年来死于他铁笛之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了。第二个人就是少林的了结大师。天下武功出少林，作为少林寺方丈了然大师的师兄，了结的那一套少林伏魔袈裟掌早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第三位便是有‘北丐’之称的安七。丐帮的嫡传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在他的手上是更上一层楼。这三位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位，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当然最为可怕的就是游聚贤，他已经蝉联武林盟主之位两届了，其武功之高，当今武林更无人能与之匹敌……”
阿炳很感激地看了杏儿一眼。他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犀利、那么坚定，但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中除了感激还多了一份温柔。这是男子汉的温柔。不要多说一个字，就这一个眼神便已经使杏儿感到很满足了。
阿炳脚步坚定地从破庙中走了出去。杏儿站在原地，呆然了几秒钟，心里突然涌起了千言万语想要对阿炳诉说。她急忙地追了出去，在阿炳的背后喊了一声：“阿炳……”
阿炳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但是他却并没有回头。他在等着杏儿开口。
明明就在前一秒钟杏儿心中还有千言无语。可是现在，当她喊了一声“阿炳”，仿佛那千言无语也就随着这两个字一起说了出去。此刻，她也不知道该对阿炳说些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如此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就已经成为了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阿炳一直在等待。
终于，杏儿缓缓开口道：“阿炳，早点回来。”
阿炳仍然背对着杏儿，双肩微微地颤了颤，以极其轻松的语气说道：“知道了。”杏儿一直站在破庙门口看着阿炳的背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聚贤山庄的大厅里围坐着一群人正在商议着如何处置大盗——柳云飞。突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进来报告道：“庄主不好了，一个自称是‘江洋大盗’的人闯了进来……”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大厅里就像是煮沸了水一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闯聚贤山庄……”
“怎么这里又冒出来了一个‘江洋大盗’啊……”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江洋大盗’……”
底下已经炸开了锅，游聚贤就像没事人一般安坐在椅子上。他捧起一杯茶，细细地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地品着。
“朋友既然已到庄上，何不现身。”
游聚贤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阿炳也从夜色中缓缓地走了出来，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大厅里。阿炳一现身，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你说你就是江洋大盗？”
“不错。”阿炳嘴角微微上扬，将剑抱在怀里。
“那柳云飞呢？”
“既然你们要找的江洋大盗就在你们的面前，柳云飞自然就是被冤枉的。”
游聚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阿炳一番，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着。忽而也冷冷笑道：“你是来救柳云飞的。”
“不错。”
“你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游聚贤哈哈大笑起来，底下的人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你和他没有关系，你会为了救他而承认自己是江洋大盗。”
“一句话我向来懒得说第二遍。”
底下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手持大刀站了出来，气呼呼道：“好小子，狂妄得很，先吃老子一刀吧。”
说着就抡起大刀向阿炳砍来，眼看着刀就要砍向阿炳的肩膀了。阿炳仍然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一下也不避让。好像他是一个铜人一般，根本就不怕被刀砍。这一刀砍了下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阿炳必命丧当场时，谁知竟是那胖子中年人连刀带人被弹出去数丈之远。阿炳仍旧完整无缺地站在原先的那个地方，根本就连动也没有动。所有人都看傻了眼，那一刀明明就要砍向阿炳了，而且他根本也没有动，为什么那一刀却什么也没有砍到呢？大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阿炳。这小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手的，在场的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当然游聚贤早已看出来了。从刚才那一下，游聚贤就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个还名不经传的年轻人其武功之高是当今武林很多早已成名成家的人所不能及的。他当然再也不敢小看他了。
“退下。”
游聚贤厉声呵斥了一声，胖乎乎的中年人灰头土脸地退了下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江湖事，必须江湖了。既然朋友此番前来是为了救柳云飞的，在下也不好隐瞒。柳云飞确实被关押在本庄的后院，你要想救他必须得过三关。前三关分别是铁三、了结、安七，至于他们三人的来历身世想必少侠都早已了解了吧。只要你能过得了他们三关，老夫就放你和你的朋友安全离开，绝不食言。只是刀剑无言，要是少侠今夜命丧于此……”
“那是我的事。如果今夜我命丧于此只能怪我学艺不精。”
“好……”
“那庄主？……”阿炳小心地探问道。
“我绝不出手。以免别人说我堂堂一个武林盟主欺负一个初出茅庐的武林新秀。”
“好，我希望庄主能说到做到。”
“放心吧，本庄主向来言而有信。”
阿炳从大厅退了出去，来到了第一关。
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按在长剑上。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阿炳向前慢慢地迈动着脚步，突然一阵笛声从屋顶上飘来。笛声清越、明快，一会像有一条小溪在山涧静静地流淌着，一会儿又变成了瀑布像是从天而降一般，一会儿又变成了千军万马在阵前冲锋厮杀，一会儿又变成了风吹动竹林的沙沙声……
今夜的月亮是又圆又大，阿炳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屋檐上的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他将长笛横放嘴边，怡然自得地吹着，心中似是毫无烦恼一般。
“前辈就是铁笛铁三先生吧！”
铁三的眼睛一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缓缓地将长笛从嘴唇边移开。连看也不看阿炳一眼，冷冷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阿炳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来这里。只是朋友有难，不能不来救。”
“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啊。这么宁静的夜晚下，我不想杀人。”
“也许，前辈杀不了我。”
“哦？”
铁三这才将目光缓缓转向阿炳，好像直到此时才发现阿炳站在屋檐之下的。
“你且报上名来，我铁三向来不杀无名之辈。”
“在下阿炳。”
铁三目中射出几缕寒光，忽从屋檐上站了起来。将长笛若无其事地放到唇边，突然间几缕寒光自长笛孔中射出。阿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出长剑，他出手速度之快，是人的肉眼很难看出来的。只听“钉……钉……”几声，从铁笛中射出来的暗器均被阿炳格挡掉了。
“好快的剑。”铁三由衷地赞叹道。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铁三听后微微笑道：“手下留情？我可没有手下留情哦。快去吧，别烦扰我观赏月色。”
铁三将铁笛插入了腰带，将双手垫在脑后又在屋檐上躺了下来，眼睛看着那个又高又大的月亮。
刚才从铁三铁笛中射出来的暗器只有六种。要是七种暗器同时射出的话，即使阿炳的剑再快也无法将第七种暗器格挡掉。
阿炳顺利地来到第二关，看守此关的正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了结。阿炳明明看到了结就在他的前面，可一眨眼的功夫，了结似是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阿炳正心生疑惑之际，从他的背后就传来了“阿弥陀佛”。他赶紧转过身，了结已经站在他的背后。就凭刚才的那一番瞬间移动，就足以证明了结的内力之高。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请听老僧一言，快快回去，以免白白地牺牲自己的性命。”
阿炳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了结大师，道：“大师无需多言了，我既然来到了这里要么把我想救的人带走，要么死在这里。”
“施主，为什么要这么执迷不悟呢？”了结像是有点可惜地说。
“哈哈……”，阿炳大声地笑了起来，“执迷不悟？大师是不是将所有不听自己话的人都说作是‘执迷不悟’啊。”
“你……”，了结一下子气得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僧来领教领教少侠的好剑法了。”
说完，了结便将内力聚于双掌之间，一招“伏魔袈裟掌”打出，只见身上的袈裟如同一块飞铁般直直地朝阿炳的胸口飞去。阿炳拔出长剑用剑尖抵住袈裟。了结又用力地打出一掌，袈裟又前进了一些。阿炳手中的长剑已经弯曲了。阿炳知道硬碰硬地和了结比拼内力，自己是万无取胜的可能。于是急忙收剑，将自己的身子向后弯了下去。袈裟以不可阻挡之势飞了过去，砸在墙上，在墙上砸出了一个大坑。还没等阿炳站稳脚跟，袈裟又飞了过来，将他紧紧地缠绕起来。了结仍在用内力操纵着袈裟，将阿炳像一个木乃伊一般裹了起来。阿炳渐渐失去了战斗力。了结的嘴角浮起一副胜利者的微笑，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只听“嘶”的一声，了结的袈裟就四分五裂开来，变成了一片片的碎布，漫天飞舞着。了结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苦修练了一辈子的“伏魔袈裟掌”在今天竟然被一个在江湖上名不经传的青年人所破。
“承让了……”
阿炳将长剑收回剑鞘中，双手抱拳向前作揖。
“既然老僧的袈裟都被你所破，你且去吧。”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关。阿炳大老远的就闻到了一股烧鸡的香味。他在回廊处站住，看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正蹲在墙角烤着一只肥美的鸡。想来此人就是丐帮帮主——安七。这三人中，属安七的年龄最大，他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从精神状态上来看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小伙子。
“想不到你竟然能过得了铁三和了结老秃驴他们两关。只是我这一关却并不是那么好过的了。”
安七从墙角站了起来，一只手拿着刚烤好的肥鸡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肥鸡上的油滴了一地。安七不停地把鼻子往肥鸡上凑。奇怪的是他只闻香味，但却自始至终也没有吃上一口，仿佛光是闻这香味就能吃饱一样。
安七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肥鸡。
“你受伤了？”
刚才和了结交手时，阿炳虽然取胜了但也只是侥幸取胜罢了。在交手中，他已经中了了结好几掌。了结不愧是少林寺的高僧，其内力果然深厚。阿炳属实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但是他却能抗住不到。阿炳就是有这样的毅力。
“是。但那又如何？”阿炳仍然很倔强。
安七这才将眼睛放在了阿炳的身上。他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阿炳，那眼神好像能够看穿阿炳的骨头一样。
“你很坚强，中了了结和尚两掌竟然都没有倒下去。柳云飞有你这样的朋友，他真是值了。”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同样的困难，我丝毫不怀疑他也会这么做的。”
“看在你们这样深情厚谊的份上，我决定让你三招。”
“什么？你要让我三招？”
“不错。”
阿炳的嘴角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
“出手吧。”
尽管已经身受重伤，但是阿炳出手的速度丝毫没有变慢。他第一剑就将安七手中的肥鸡劈成了两半，第二剑更是直抵安七的命门，第三剑阿炳手中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安七的脖子上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让我三招。即使我身受重伤。”
让安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青年。
“你之所以没有死在我的剑下，是因为你确实遵守了自己的诺言真的让了我三招。”
阿炳动作极其敏捷地将长剑收回了剑鞘中。由于刚才动作过猛，一股热血涌了上来。阿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也跟着摇晃起来。安七脸上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他指着后院的一间房子说道：“你要找的人就关在那个房子里。就看你能不能把他带走了？”
阿炳用迟疑的目光看着安七，道：“你已经输了。不是想要赖账吧？”
“我自然不会赖账。只是有人不会让你们就这么轻易地离开的。”
阿炳不知道安七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懒得管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有点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关押柳云飞的房间里。柳云飞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身上的几处大穴都被封住了。见到阿炳的那一刹那，柳云飞似是很意外，又似是在意料之中。阿炳用剑尖迅速地挑断了捆绑住柳云飞的绳索，将他身上的穴道也都解开了。两人惺惺相惜地抱住了彼此的肩膀。
“阿炳，你终究还是来了。”
“当然。我还欠你一顿酒钱。这顿酒我必须要还回去。”
柳云飞哈哈大笑起来，道：“只要是你的酒，我一定会喝的。”
阿炳忽然一阵很急促的咳嗽，又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阿炳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苍白了，就连他的视线也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了。柳云飞扶住即将倒下去的阿炳，关切地问道：“阿炳你怎么了，怎么受这么严重的内伤。”
“我没事。”阿炳仍旧倔强地说。
“你真是太傻了，何必为了救我而使自己深陷险境呢。你是真正的朋友，只是像你这样的朋友世上已经不多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走，我们走，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柳云飞扶起阿炳一步一步地朝外面走去。此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几十人，为首的自然是聚贤山庄庄主游聚贤。铁三、了结和安七站在他的身后，在他们三人身后的则是一大群持刀壮汉。
“游庄主，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是你亲口答应，只要我成功闯过他们三关你就放我们走吗？”
“没错啊。你们要走，我们也没有拦你们啊。”游聚贤突然摆摆手，将手下的那些持刀壮汉全都遣散了。
柳云飞扶着阿炳一直走到了墙角下。他看了一眼墙头，又看了一眼游聚贤他们。只要还是待在这个地方，柳云飞始终无法将心彻底地放下来。他带着阿炳运用轻功向墙头飞去，与此同时，游聚贤将内力聚集于掌中。就在他们落在墙头刚要准备离开时，游聚贤猝不及防地朝他们打了一掌。柳云飞将阿炳背上身后，这一掌正好打在阿炳的后背上，穿过了阿炳的身体也打在了柳云飞的身上。两人都大吐一口鲜血，像是两只被猎人射杀了的麻雀一般从空中重重地摔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