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不如相见
周末跟高中时代的几位同窗小聚,座中还有当年的化学老师郑老师。那天我走进聚会包间的时候,郝同学和郑老师已经到了。我当年是理科学渣,当然没指望郑老师还能记住我,一见他就做自我介绍:理科虽然不行,但因为郑老师化学教得思路清晰,所以会考还得了理科中唯一的A;曾经有一次被郑老师骂过,因为做化学实验郑老师一再叮嘱不要把某种物质直接投入水中,我却偏偏投入水中……
这样的自我介绍当然唤不起郑老师的记忆。不过我对郑老师的印象却很深,他当年不仅书教得好,还年轻英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不过毕竟是理科老师,郑老师又非常严谨,所以我对他更多是敬畏。没想到三十年后还有这样一次见面的机会。
刘同学是在我后面到的,他自然也首先要向郑老师自我介绍一番。原来刘同学本来也想考化学方向的,可惜因为弱视只能学机械。国内高考化学方向是不招弱视色盲的,我们以为这是理所当然,但据郝同学说,国外是没有限制的,如果因为这种原因就不招,那就是歧视。弱视或色盲也可以领驾驶执照。原来国与国之间的规定如此不同!
郑老师是郝同学特意邀请到的。郝同学的专业是化学,如今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任教,她可以说是郑老师的得意高足。郝同学这次回来是应某研究院之邀调试一种仪器,听她说起来,这种仪器能不能发挥作用跟调试安装水平很有关系。郝同学研究的东西在她看来很有趣,如月亮上的尘土,从显微镜下看到的物质等等,但对我们来说毕竟有些抽象和深奥,很难参与。Z同学是骨科医生,他披露的一些内幕很能够活跃气氛。何况我们这些学生也都年届半百,对这个年纪的我们来说,比起探索宇宙奥秘,恐怕更热衷于探索身体和疾病的奥秘(当然郝同学例外)。
Z同学的专长是骨关节手术,所以话题多围绕手术。说到有著名老专家年纪一大把坚持动手术,Z同学说,其实可能他就是“剪了个彩”——最后剪了一刀。还有的名医接下手术后让其它医生操作,国外也有这种情况,身为名医的父亲接下病人后,让儿子动手术,给儿子练手……
由此我们得出结论,动手术还是要找有多年经验年富力强的医生,但Z同学说,也有这样的医生,开了几十年还是糊里糊涂乱糟糟,不能理清楚……
我的眼前浮现出血淋淋的一堆器官,郑老师则马上联想到,为师之道也是如此,有的老师教了一辈子还是糊里糊涂,不知道该怎么教。王同学也频频点头,她是搞金融的,处理事情肯定是条理分明,清清爽爽的。确实,各行各业,都需要天分。如果我来动手术,一定会出很多事故,因为想当初做化学实验就笨手笨脚昏头昏脑差点出错,被郑老师严厉训斥了一顿。
郑老师无疑是天生的优秀教师。他的父母是老师,他初中毕业是在文—革当中,毕业后分配去一所小学做了体育老师(因为只有他是男老师),1979年恢复高考,郑老师苦读两个月,参加考试。他父亲是化学老师,却不希望他再做老师,所以他填志愿一所师范学校也没有报,报的专业是光学,结果最后还是调剂到了华师大化学系。可见他是命中注定要做化学老师的。
如此算来,我们读书时,郑老师大学毕业没几年,确实还相当年轻。我还记得他西服衣领上总别着一枚徽章,是华师大的校徽。在附中读书时我就是一个书呆子,对书本外的事情很少关心,对同学老师的事情所知非常有限,这几年每次参加同学聚会,都会收获一些当年的故事或细节,点点滴滴,触发回忆,让我能够重新观望那段青春年少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