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太平广记选》之石雄
石雄初与康诜同为徐州帅王智兴首校。王公忌二人骁勇,奏守本官。雄则许州司马也,寻授石州刺史。有李弘约者,以石使君许下之日,曾负弘约资货,累自窘索。后诣石州,求其本物。既入石州境,弘约迟疑,恐石怒。遇里有神祠,祈亨皆谓其灵,弘约乃虔启于神。神祝父子俱称神下,索纸笔,命弘约书之。又不识文字,求得村童,口占之曰:“石使君此去,当有重臣抽擢,而立武功,合为河阳凤翔节度。复有一官失望,所以此事须秘密,不得异耳闻之。”
弘约以巫祝之言,先白石君。石君相见甚悦。寻以潞州刘从谏背叛,朝廷议欲讨伐。李德裕为宰相,而亟用雄。雄奋武力,夺得开井关,后共刘振又破黑山诸蕃部落。走南单于,迎公主归国,皆雄之效也。然是鹰犬之功,非良宰不能驱驰者。及李公以太子少保分洛,石仆射诣中书论官曰:“雄立天井关及黑山之功,以两地之劳,更希一镇养老。”相府曰:“仆射潞州之功,国家已酬河阳节度使,西塞之功,又拜凤翔,在两镇之重,岂不为酬赏也?”石乃复为左右统军,不惬其望,悉如巫者之言。
德裕谪潮州,有客复陈石雄神祇之验,明其盛衰有数,稍抑其一郁矣!
石雄最初和唐诜同为徐州节帅王智兴(长庆年间任徐州刺史、充武军节度使、徐泗濠观察使)的首席大将。王智举忌惮两人骁勇,就奏请将二人平调出军队。石雄就当了许州(今河南许昌)司马(州一级武官,但不带行军司马衔,则无实职),不久又当上石州(今山西离石附近)刺史。
石雄在许州时,曾欠一个叫李弘约的人钱物,李多次上门逼索。后来李弘约又去石州,想追索欠债。进入石州境内后,弘约却迟疑起来,害怕惹怒了石雄。碰到乡里有个神庙,去拜祭过的人都说庙里的神很灵,弘约就虔诚地告诉了神。神祝父子都说神下凡了,叫来纸笔,叫弘约写下神谕,偏偏李弘约不识字(即无法写下神谕,所以要人口传),找到村里一个儿童,随口传了神的口谕,说:“石刺史从此以后,会有重臣擢拔他,从而立下战功,能当上河阳、风翔的节度使。但有一个官职会求而不得。这件事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弘约先把巫祝的话告诉了石雄,石雄很高兴地接见了他。不久潞州刘从谏(武宗会昌三年,843年,昭义军节度使刘从谏病死,其侄刘稹自为留后,故实为刘稹)叛乱,朝廷商议想讨伐刘稹。李德裕时任宰相,积极地重用石雄。石雄奋扬武力,夺取开井关(又名太行关,为山西南部门户,形势险要),后来又和刘振一起攻破黑山地区的各少数民族部落。击退南单于,迎回太和公主,都是石雄的功劳,但这些都是鹰犬之功,没有良相驱使就没有这些功劳。
等到李德裕去职宰相,以太子少保身份分司洛阳(太子少保是虚衔而无实职),石雄(时加尚书左仆射的荣衔)去找宰相求官,说:“我立下天井关和黑山的大功,以这两地的功劳,希望能再掌一镇以养老。”宰相(时任宰相白敏中)却说:“仆射平潞州叛乱之功,国家已经以河阳节度使酬答,西部边塞之功,又拜你为凤翔节度使。这两镇节度使的要职,难道不是酬赏么?”石雄最终只当了个左右神武统军的虚职,没有满足他的愿望,全都应验了巫祝之言。
李德裕后来被贬潮州,有人向他讲了石雄神祇灵验之事,让他明白盛衰自有定数,稍稍减少了他的抑郁之情。
《云溪友议》是范摅所撰,前面有介绍,就不再缀述。
《石雄》出自《云溪友议》,载于《太平广记》卷一百五十六,“定数”类。作者以石雄仕途经历宣传了一切皆有定数的思想,本不值一提,但此文却在无意中反映了牛李党争及朝廷和藩镇间斗争的现实。唐武宗时,李德裕为相,一度平定众多藩镇,大唐似有恢复一统之可能,但武宗沉迷炼丹而早逝,李德裕随即被排斥,为大唐立下大功的石雄,本来跟牛李党争关系不大,只因他是李德裕力荐重用之人,也遭到排斥,最后以有名无实的神武统军之职,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