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下地狱的人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月•主题写作征文第八期：成为（注：百分之二十内容根据真实事件编写。）

一

2010年12月18日下午

一个抱着襁褓的女人，从新华路开始，每走一步，都要跪地上磕一个头。她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抱着襁褓的手关节处起了大大小小的冻疮，开裂的伤口溢着淡黄色脓水和血丝，怀里的孩子裹在一条破破烂烂的小花棉被里，呜呜咽咽的哭声，听得令人揪心。

她周围很快聚集起几个好奇的人，好奇的人又引来更多的人，李瑞也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跟着这个绝望的女人一步一跪地往前挪动。

零下18度，地冻天寒，女人跪行了二百多米，几缕乱发贴附在脏兮兮的脸上，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冰冷的柏油路面，很快就结成了一颗颗冰豆。

女人再次跪下没有起来，喘着粗气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神色更加凄苦。孩子依旧嘤嘤地哭着，声音越来越微弱，像是一种惯性，使人觉得这孩子很快就会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附身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问女人也哭了，她抽抽涕涕地告诉人们，自己的孩子得了眼癌，需要一大笔手术费，在网上发求助信息时，一个富二代留言说，只要她跪行一公里，就给她两万块钱。

女人说完，在襁褓上抹了把眼泪，起身继续一步一跪地走。

有人劝她：“你别傻了，肯定是遇到骗子了，快回家吧，别把孩子冻坏了。”

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制视频。

有人看过女人出示的医院诊断术后，纷纷解囊相助。

也有人问她是在哪个网络媒体上发布的信息，账号是什么名字。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查找，并当众大声念出了富二代附在求助信息下的留言：

“你说你愿意用生命换取孩子的健康，谁相信你呢？有本事你就从新华路跪行一千米，我马上给你两万块钱。”

人们对这可恶的行径爆发出一片骂声，纷纷指责富二代为富不仁，在厄运之人的伤口上撒盐。看他们视恶如仇的样子，如果富二代就在当场，非被这群正义人士大卸八块不可！

说归说，骂归骂，虽然大部分人认为这只是一场毫无人性的闹剧，可还是像女人一样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在终点看到那名富二代兑现承诺。

女人跪行到终点，依靠在平安路一根路灯杆下举目张望。众人也用同样的目光四下搜寻。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人刻意朝女人走来。

女人在富二代的留言下发了一条信息：

恩人，我已经按你的要求跪行了一千米。你在哪里呀？

富二代没有回复，评论区里不断增加的只有网友的一片骂声，也有人提议女人公布一下银行卡账号，好方便接受捐款。

李瑞离开人群，回到出租屋里，再次打开手机。短短三个小时，女人在某音和某手里的求助信息阅览量已经超过五千次，还在不断上升。留言区里，对女人和孩子的同情，对富二代的指责、骂声也在不断增加。甚至有人提出要全网人肉那名富二代，将他的真正身份在现实中曝光。

李瑞盯着那条留言犹豫了一阵儿，最终在女人的求助文章下又发了一条信息：

你就是一个狗杂碎，肯定上辈子做足了恶事，这辈子才会报应到孩子头上。你就等着天打雷劈吧，哈哈哈。

第二天，女人发布了新的视频信息，不光是求助感谢的文字，还有孩子入院治疗的视频。

评论区里，除了祝福的留言，那名富二代的留言也被人截图发布出来，附言要全网继续人肉，甚至有人还发布了“悬赏通缉令”。

第三天，女人公布了收到捐款的数额89234元，还有接下来手术治疗的费用。显然这些钱还是不够。网络上很多账号都转发了女人从新华路跪行到平安街的视频，还有富二代的留言信息。凄凉的背景配乐和女人的遭遇令人既痛心又同情。

二

十天后，李瑞被腾飞汽修厂开除了，他的个人信息被一个神秘账号公布在了网络上。从朝夕相处的同事们投来的异样目光中，他证实了自己被出卖的事实。

冬至，天黑的最早，也是夜最为漫长的一天。回出租屋路过一条小巷时，李瑞被人从后面套上麻袋痛揍了一顿。打他的人边打边骂：“穷逼还装富二代，打死你个恶毒的玩意。”

棍棒落在身上像雨点一样密集，李瑞蜷缩在地上，又滚到墙根，既无处躲避也一声不吭。

出租屋的玻璃都被打碎了，锁被撬开，房门大敞四开，李瑞的东西被扔得满地都是。房东两口子和周围的邻居大声指责、辱骂，让李瑞赶紧滚蛋。

李瑞捡起一条军大衣披在身上，想从另一条小巷出去往市区走，没想到又被人打了一顿。他一瘸一拐地刚走出小巷就被三名巡警带走了。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李瑞哭了，他马上想到被他们抓走至少不会流落街头，更不会挨打了。

可是，李瑞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原来他们看见李瑞被人群殴，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是否与黑恶势力的案子有牵连。另外，他们还抓到了其中揍李瑞的两个人。

他们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争相将揍李瑞的原因如实说出，引得那些警员也向李瑞投来鄙夷厌恶的目光，有几个警员还说也刷到过那条视频，最近太火了！

其中一个打李瑞的人，趁警员不注意，还用手机拍下了李瑞的身份证信息。然后，又对着他不停拍照。

李瑞将此事告诉警员，他们只是训斥了那个人一顿，似乎是忘记了让其删除那些照片。因为感受到那些警员也对自己愤恨满满的，他也不敢再提了。

去拘留所避避风头的想法破灭了。李瑞的行为并不构成犯罪，这让他觉得法治太不完善了。他也没有得到施暴者的任何补偿。

翌日，李瑞的照片和身份证信息都被人公布在网络上。他找不到工作，像个无处遁形的人，走到哪都有人认出他来。他逃难似的回到老家，一心想回家和父亲种地，只想有口饭吃。也确实后半程真的花得一分钱都没有了，李瑞把自己的脸弄得很埋汰，不刮胡子不洗头，一路乞讨。见到路边摊人家吃剩的面条，趁老板不注意，端起来就吃。即使老板跑出来又打又骂，也硬着头皮吃完再跑。

李瑞以为村里闭塞，不会有人知道。可父亲认出他来，二话不说就给他一个耳光。

年关将近，村里的人知道李瑞回来了，他的回归似乎为准备喜迎新春的村庄带来了一种不祥。白天人们只是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到了晚上，院子里飞进很多大石块，门窗被砸坏了，鸡也被砸死了两只，大黄狗吃的东西里也被人下了耗子药。还有一头大黄牛没有惨遭厄运，地里的活全指着它呢。

李瑞心知在家里的作用没有那头大黄牛重要。他不敢在村里呆了，拿着母亲给的500块钱，趁夜跑出村去。

三

女人筹集到了28万善款，孩子有救了，手术很成功。她每天都会发康复视频给网友看。视频里那些医护人员贴心地照顾她们，每天都有热心的网友前来探望。他们在镜头前露出亲和善意地笑容，他们在苦难的母子旁那么光鲜夺目，他们像极了天使。后来，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女人还做起了直播带货。

女人发微信告诉李瑞，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想把真实的情况发布到网上。

李瑞回复两个字：不行。

她问：你还好吗？你在哪？听说你被辞退了，还被警察抓了。

李瑞回复：我很好，你照顾好孩子就好，不要管我。

发完这条信息以后，李瑞就删除了她。

李瑞跑到了六叔那里。六叔和六婶在城乡结合部开了一家废品收购站，他们结婚晚，孩子刚出生没多久，正好缺人手。

他不敢把脸洗干净，不敢刮胡子、理发。每天都脏兮兮地在废品收购站里整理那些破烂，为卖废品的人过地秤。

只有六叔六婶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事。六叔对李瑞爱搭不理，一天到晚黑着一张脸。李瑞哪还敢想什么亲情，能有口饭吃，有个地方安身就知足了。

六婶总是对他冷嘲热讽，吃饭从来不叫他。李瑞要等他们都吃完，才敢一个人过去吃残羹剩饭。

每次六叔给李瑞开完工资，六婶就私下要回去一半的钱。还说如果他不给，她就把他的事情说出去，还要发到视频平台上去。

六婶不是吓唬李瑞。有一次她让李瑞把脸洗干净，举着身份证站在一堵墙前面，然后她为他拍了正面照片，又为他拍了侧身照。她说她会把这些照片存在一个U盘里藏起来，李瑞偷了她的手机也没用。

这期间，女人总是添加李瑞好友。有一次李瑞通过了她的添加求情。

他告诉她：李瑞死了。

女人发来微信视频，被他挂断。

她又问：怎么死的。

他回复：车祸，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她说：你骗人，你就是李瑞，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不会让你死的。

他说：“他临死前让我给你转两万块钱。你收到了没有？”

那边沉默了一阵儿，估计是在查转账信息。

五分钟后，她回复：收到了。你说他死了，那他埋在哪里了？我要带着孩子去看看他。这两万块钱我不要，只要你让我看见他的坟，我就把钱还给你。

她又说：我给你五万，带我去看看他的坟，好吗？

李瑞没有回复，他在个性签名里留下一句话：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永远不要说出真相。

第二天他换了手机卡，注册了新的微信账号。手机号是用六叔的身份证办理的。几年的朝夕相处，李瑞能感受到六叔是想对他好的，只是碍于六婶的威慑才不敢做得那样明显。

可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

一晃八年过去。六叔和六婶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有一天，李瑞看见小表弟联合别的同学，在欺负一个孩子，就把他像拎小鸡子似的拎到一边训了他一顿。他非但不知悔过，还哭哭啼啼地回家，把李瑞教训他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妈妈。

第二天，小表弟就神神秘秘地告诉李瑞，他知道了他当年的事情，是妈妈告诉他的。他威胁李瑞必须请他吃一顿大餐，才会保守秘密。

放学以后，他领着一帮同学带李瑞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饭店，他们大吃特吃，什么贵的菜都敢点。李瑞一口都吃不下去，偷偷去款台问收银员一共多少钱。

收银员在计算器上按了一通，说：“2300块。”

李瑞一听脸都绿了，硬着头皮打电话向六叔求救。

六叔气冲冲地来，把账结完，揪着小表弟耳朵把他从饭店里拖到大街上，狠狠地揍了一顿。表弟惨叫连连，眼泪汪汪地，还不忘愤恨地瞪李瑞一眼。

第三天，李瑞的照片，还有当年的事情就被挖出来，公布在了网络上。其中有一段视频就是李瑞在大饭店吃饭的场景，满桌子大鱼大肉，却只有他一个人在视频里。只是公布的身份李瑞已不是一名富二代，而是靠收废品起家的有钱人。

六婶也并不是全部知情，她也没想到表弟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随着李瑞相片、视频和详细信息被大量转载，互联网被唤醒的记忆在现实中展开。废品收购站每天都有正义人士前来声讨，他们不让卖废品的人进入，也不让来拉货的车出去。收购站简直无法运营。

后来，李瑞跳墙逃了出来，又装成乞丐的样子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路都在回想着当年的事情。

四

2010年12月18日上午。李瑞在同城微信群里发现这样一条求助信息。

善良的群友们：我的孩子刚满两周岁，上个月被查出得了眼癌，急需一大笔手术费。我因家庭困难，无力承担，希望各位爱心人士伸出援助之手，救救我苦命的孩子吧！相信你们的善举一定会为你们招财纳福，消灾避难……

信息下面又跳出三张孩子的患病照片。其中有一张是眼部特写，上下眼皮肿得像小馒头似的，紫黑紫黑的，中间只有一条缝，里面混浊一片，像是张不开了。

李瑞马上想到这很可能是从林正英僵尸片里截的图片。记得影片里小僵尸的眼睛就是这个样子，一定是趁着小僵尸眨眼睛瞬间截取的图片。李瑞只犹豫了片刻，就已经有人在群里发出红包，前几个很快就被接收了。

身为群管理，为防止有更多好心的群友上当受骗，李瑞马上将这个微信昵称叫苦难的倔强的人踢了出去。

他的这一举动很快引起了一些群友的不满。

A：你怎么就知道信息事假的？万一人家孩子真得了绝症呢？

B：就是啊，孩子都那么惨了，你说踢就踢，良心不会痛吗？

C：对啊，你还是不是人呀。真搞不懂就你这人品群主怎么还让你当管理。我要退群。

……

李瑞当时还觉得这件事百分之百是假的，为此，他加了那个女人的好友，问她敢不敢现实中见一面，没想到她真的同意了。

两个小时后，李瑞在市郊一间破旧的出租房里见到了她和她罹患眼癌的孩子。她不仅给他看了医院的诊断书，还给他看了自己发布在各种网络平台上的求助信息，只是阅览量寥寥无几，甚至连一条愿意提供帮助的留言都没有。

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子，李瑞泛起了同情之心，更为自己在群里冒失的举动后悔不迭。他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主意，这才有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女人当时并没有下定决心，犹犹豫豫地问李瑞：“这样能行吗？”

李瑞说：“我不敢赌人类的善，但我敢赌人类的恶。我不敢赌人们希望孩子活下去，但我敢赌他们一定想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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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六叔那里不能待了，家也不能回，无论去哪找工作都需要身份证。李瑞真的走投无路了。他记得女人说过，她想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可这样就能还自己清白吗？

李瑞很清楚他和那个女人都不是清白的。他们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利用人性的善与恶，骗了那么多人的钱，这就是诈骗啊！怎么可能清白干净。这些年他不敢穿干净衣服，不敢把脸洗干净，甚至不敢刮胡子，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敢以真面目示人，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才29岁，人生中最好的八年他在东躲西藏，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碰过女人，活得都不如有钱人家养的一条狗。他形同乞丐地走在路上，感觉脚下的路不是路，而是一步步迈向的深渊。世界那么大，他已分不清是自己抛弃了世界，还是世界抛弃了他。

他又想到了那个女人。如果不说出真相，经受这一切的人只是自己，她和孩子还能好好地活着，可一旦说出来，她一定会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经受一遍。这又何苦呢。还有那么多为孩子捐款的善良人，他们一旦知道自己的善举是被人利用了，该有多么恼怒，多么愤恨啊！他们还会一直善良下去吗？以后还愿意帮助那些无助的人吗？还愿意享受那份帮助他人的快乐吗？越是这样想，李瑞愈加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他走到C市的洪江大桥上，看着桥下的滚滚江水，眼一闭，一头翻了下去。

五

龚小红前一天从网上得知了李瑞的消息，她驱车开了一天一夜来到C市，又通过导航找到那家废品收购站。

天色已经很晚了，她顾不得一路的劳顿，拍打着收购站的铁栅栏门。

李瑞的六叔没敢开门。白天那群正义人士还是他报警以后才被驱散的。

看着一脸谨慎、疑虑的人，龚小红一再表明自己没有恶意，就是李瑞多年前的一个好朋友，知道他现在有难处，特意赶过来帮他的。

见他还是不敢开门，龚小红急得要眼泪围着眼眶直打转，“那我求求你，能不能让李瑞出来见见我。我和他说两句话就走。”

李瑞的六叔说：“他已经走了，去了哪我也不知道。你别再来了，现在谁都找不到他。”

龚小红不信，还要在追问下去。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路边，车里下来两名警察，其中一名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封口袋，里面装着一张身份证。他们让李瑞的六叔辨认，问这个人是不是在这里工作过，并问他和身份证上的人是什么关系。

李瑞的六叔一五一十说清楚后，那名警察说他已经死了，尸体是在洪江下游的太平庄沿岸打捞上来的。

闻听此言，一旁的龚小红像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打了一个闷棍，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她喃喃地说：“来晚了，我还是来晚了，他是个好人，他不该死啊。”

龚小红和李瑞的六叔跟随警察到了C市的中心医院，在太平间里他们见到了李瑞的尸体。龚小红放声大哭。

不久后，李瑞欺骗罹患绝症孩子的母亲，因为受不了良心和道义的谴责，最终选择跳江自杀的视频在网络上迅速发酵。

网上一片大快人心的评论：

A：这种人早就该死。

B：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到阴曹地府也要人肉他，让地狱的恶鬼给他用十八般酷刑。

C：好办法，清明烧纸我就给我二姥爷烧一封信过去，把这个人渣的照片还有八字都告诉我二姥爷，让他老人家在那边还好收拾收拾他。

……

龚小红每天都会刷到这些视频内容，很多粉丝像报喜似的，在她作品下张贴链接，还热心地告诉她：恶人已经死了，小红你快看看，这就是现世报。

成百上千条留言充斥着这样的内容。她每每看见，心都像被塞进绞肉机里绞，泪水止不住地流，每晚要靠服用安眠药才能睡去，可睡不了多久就会从噩梦中惊醒，李瑞溺死后那张冰冷惨白的脸，总会时不时出现在自己眼前。

六

十天后，再度爆火，已是拥有八百万粉丝的带货主播龚小红发布了一条视频。在视频中，她公布了当年的真相，并宣布自此退网。

很多网友开始在与事情相关的内容下指责她：

A：为什么不早点说出真相，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B：最毒妇人心啊，李瑞为她这些年背负了多少骂名，工作都没了，有家也不能回，最后连命都没了。她怎么忍心啊！

C：原来她才是真正的人渣，这种女人怎么能在网络上红这么多年！她就该去死，去死吧！

D：李瑞真是伟大啊，愿以身为饵，请天下人入瓮。只是为这样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值不值啊。

……

龚小红一直没敢回家，她把孩子寄放在父母家，留出一部分钱给他们应付今后的生活。然后又把这些年赚的钱以李瑞的名义捐给了一家收留残障儿童的福利院。做完这一切，她只身来到洪江大桥上。

夜晚，望向桥下滚滚的江水，波光和城市的霓虹与漫天星光遥相呼应，龚小红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持续了很多年的噩梦。她抱着肩膀，喃喃地说：“好人，真相才是快刀，即使我不是说出来，它也一直悬在我的心上，每天都折磨着我。好人，你逃离了这个世界，而我却逃不开自己的心。好人，这个世界好冷啊，你在水里也一定很冷吧，不要怕，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