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模样

一个女生最想嫁的人很好确定，同时，一个女生最不想嫁的人，也很好确定。就像知乎上高赞的回答:

——你最不想嫁的人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爸

不论父亲们承认与否，父亲对女儿的影响远比表面看上去要强烈的多。

与我而言，父亲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父亲醉酒的样子吧。

对于常年被生活赶着连轴转的普通人来说，最放松的事大概就是忙里偷闲和亲友聚在一起诉诉苦。而我们村的人，就很喜欢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大概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吧，邻居聚在我家，大约是这半年吃的苦太重，太多，桌子上不知何时就多了好几瓶子酒。

有些话，喝了酒说出来，听着就不会很傻；有些气，喝了酒撒出来，却比刀子还伤人。

小小的酒杯子一个接一个在席间流转，大家推心置腹一番，含着泪一口一口的灌着。本该是一场欢娱的宴，最终却不欢而散。当邻居们挂着尴尬，没尽兴的表情从我家离开之后，我被父母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因为我在大家喝到尽兴的时候，当场夺过酒杯子，摔了，连带着桌上还没开封的几瓶酒也未能幸免。

当时的心理状态，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

我不想再过“劫”了。每年中秋，春节，这些合该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家却是鸡飞狗跳，在这些节日里，我没有一晚上睡过好觉。或是父母的争吵声，或是杯子碟子碎裂声，或者单单是母亲低声地抽噎，甚至父母房里未灭的灯火，都足以让我彻夜难眠。我记得第一次失眠，就是因为父母房里的灯一晚上没灭，那晚我就直挺挺的坐在床上，瞧着那一束灯，我甚至不敢呼吸，就那么静静的听着。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父亲喝了酒。所以那天，当我看到父亲去抓那个酒杯，我的恐惧，愤怒一下子到了顶点，我夺过酒杯摔到了地上，顺带扫下了桌上好几个酒瓶子。

这件事最终以“我不懂事”结束了。随后一切如常。

而我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在我二十岁。越来越多的经历让我意识到，我对酒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对喝酒的人产生了莫名的厌恶感，我甚至在遇到这些东西时就会感觉到愤怒，不分场合，不分人。

二十年来父亲依旧喜欢喝酒，大大小小的矛盾时有发生，父母的关系却从未因此疏离。即便是喝醉酒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邻居们酒醒后依旧笑脸相迎，下次还会继续再约。

那些因为醉酒而变得灰暗的日子，那些因为担忧而彻夜难眠的日子，即使在大人们冰释前嫌的瞬间，也没能从我的记忆中消退。

长大后，我的择偶观里就多了一条无法消除或减退的底线——喝酒。

父母因为醉酒而产生的种种矛盾，那些争吵的记忆连同那种关了灯直挺挺坐在床上，努力克制呼吸，极尽延伸感官的感觉烙刻在了我心中，无法抹去。

人生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我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可我再也改不了；我知道这样，自己都讨厌，可还是成了那样的人。

即使你只是尝了一片黄连，一旦这种苦涩的味道烙在心底，那么后来不论你吞下多少块巧克力，你也忘不了那种苦。

父亲醉酒后的小脾气，就是这片黄连。或许在大多数人看来，这连矛盾都算不上，但在我心里，父母争吵的样子是我对婚姻最初的认识。即便生活中还有很多幸福的瞬间，父母之间也偶尔会透露一丝甜蜜，但这些也不足以冲垮原先筑起的高墙，最初形成对于婚姻的恐惧，好像在心里扎了根，再也拔不下来。

那么我想，在每一个女孩心中，爱是什么模样，这最初的雏形，大概便是从父亲身上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