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六
我跑到大嫂家去借了十块钱给着急赶车返校的儿子。
回到家刘德依然在他的麻将桌上逍遥自在。自工厂倒闭以来，刘德就三五好友喝酒打牌，游手好闲。在回来的路上我做好了，和他大吵一架的准备。赶巧这时，女儿正提着一大筐猪草笑眯眯地往院子里走来，边走还边说着：“妈，你看这是我和双儿她们今天在南边地里挖的猪草，这些猪草够咱们家的猪吃两天了，你可以好好在家歇歇了。”到了嘴边咒骂刘德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又被咽了回去。看着娇弱的女儿提了一大筐野菜，我赶忙冲到门口去帮女儿提菜筐，然后牵着她的小手说：“蕾蕾累坏了吧？赶紧上屋先喝口水。”累得满头大汗的丫头忙说：“妈妈，我不累。哦！对了，我哥回学校了吗？”“我刚把你哥送上回学校的大巴。你哥您走时还在说，这野丫头又不知道到哪里疯去了。”我回答道。
夜幕降临光线越来越暗，刘德他们的麻将也终于散伙了，然后就听到院子里刘德嚷嚷道：“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做饭干啥呢？想造反了不成？”“丫头正在复习功课，明天要考试了。吵吵啥？想吃自己去厨房弄点。”我没好气的回答道。
在房间陪闺女复习的我，冷不丁被刘德从后面猛的一脚踢倒在了地上。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刘德不但不知错，还在一旁不知道收敛的骂道：“你个败家娘们，不会赚钱还专门往你们娘家拿钱。下午在这吵吵吵，又让我输了不少钱，你还想造反晚饭都不给老子备做了……”刘德骂的越厉害，孩子哭得越凶！我害怕吓到孩子，顾不得和这个畜生理论，爬起来赶紧抱着孩子跑到大嫂家去了。
大嫂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这么多年的妯娌关系，表面上对我说话不客气，实际上处处为我着想。
看到我抱着哭泣的蕾蕾往他家跑，大嫂心里已经门清了。他把我们安顿在他们家2楼的客房，待蕾蕾睡安稳以后，大嫂来到我的房间开门见山的说：“燕儿，你知道我是一个直肠子，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你看工厂倒闭快半年了，你和刘德都赋闲在家。两个大人过过当然还好，那那孩子呢？他们还要上学，你总不希望他们将来也是种地人吧？就刘德这样的，你也别指望他能够帮上什么忙了，这俩孩子你想让他们成才，还得靠你自己才行。你对你们这一家未来有什么计划吗？”我顾不得今天被刘德打的酸痛哭诉道：“大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当年分家我想着我俩都有工作没有要分地，现在除了院子里养了两头猪和几只鸡，也没有其他的来源了。有时候好不容易留下的鸡蛋想换钱，给孩子们改善生活也被刘德偷拿去打麻将输掉了。大嫂你和大哥都是有文化的人，你能想想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吗？”大嫂是一个心地特别善良的人，她接着说道：“我和你大哥也没什么文化，你大哥就喜欢琢磨一些农业上的事，这一次他研究的一个保存粮食的方法获得了专利。他们决定把你大哥从村里调到粮食局上班。我们回到省城，家里的地就用不上了，你就把我们的地拿去种你看这样可以吗？”“大嫂，这是真的吗？恭喜你们可以当城里人了。谢谢大嫂为我筹划的一切，我一定会一辈子感谢你对我们全家的好。”我激动地答道。“燕儿，你可得想清楚哦！这种地可比工厂做工累多了。刘德肯定也是指望不上，你确定你能吃得消吗？如果收成不好了，交不起公粮可比现在日子还艰难呐。”大嫂关切地问道。“大嫂，你就把心放肚子子里吧！我从小跟着父母种过地，虽然没有亲自操刀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我没有问题更你不怕吃苦。为了孩子们我啥都能做。”我自信的答道。“那行，你也早些休息吧！开春我们去省城了，你就可以开始忙春种了！”大嫂说道。我连连点头示意知道了。
大嫂走后我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人都是僵硬疼痛，但是一想到终于有了糊口的方式心里又暖洋洋地！
天蒙蒙亮我便起身给娃和大嫂一家准备早餐！大嫂看到我在厨房忙前忙后说：“怎么不多睡会？昨天被打的地方好一点了吗？”我说：“大嫂，好多了。蕾蕾马上也要去学校所以还是早些起来更充裕些。”送完蕾蕾上学，我在大嫂的陪同下回家取了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便折回大嫂家了。刘德看到有大嫂陪着我，便任由我在那里收拾行李默不作声了。
很快又到周六了，是儿子回家住的日子！这孩子虽然是男孩到心细如丝，我不想影响他的学习，于是和大嫂商量在下午孩子到家之前还是搬回家住了。大嫂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叮嘱道：“凡事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只有你好了，孩子们才能真正的好。”我点点头，谢过大嫂并带着蕾蕾往家走。在路上我一再提醒蕾蕾不要将这周的事情告诉哥哥，他好不容易考上重点初中，不能因为我分心耽误了前程，然后像妈妈一样过着这样憋屈的生活。蕾蕾自己也要好好学习将来考到大城市里去学习和生活！只有你们好了，才能把妈妈带出大山沟。蕾蕾也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她抱着我说：“妈妈，我懂的。你就放心吧！”
1990年春天，大嫂一家搬进了省城。我也开始了我的务农生活。和大嫂料想的一样，刘德压根就不会种地，更不会给我帮忙。我一个女人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早忙到晚，回家还要伺候他一日三餐。就这样他还不满意，经常偷偷将收获的粮食拿去换钱赌博，搞得家里经常到年底交不上公粮，更别说余钱了。害怕他又当着孩子面打我，也不敢与他正面起冲突。只得默默的纵容他对一切不靠谱。大姑子和大嫂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在他家里来找他理论。他一面答应的改，一面还是继续着他的生活。
1992年儿子如愿考上了县第一高级中学，女儿也考进了县重点初中。
孩子们都可以住校，长期不回家我也就了了一桩心愿。这些年种地不但没有余款，更是欠了一屁股债，而孩子们的学费就越来越贵。出于无奈我只得去求大弟和二弟带我出远门做生意。起初他们俩死活都不肯同意，因为90年代初农村女人是不宜出门抛头露面，更别说和别人做生意了。我的坚持和现实状况摆在那，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只得同意带我南下去闯一闯。
第1次出门到的是江苏太仓。这一次生意还比较顺利，拿着介绍信到那三天就把所有的单签完了。为了省下一夜住旅馆钱，更是为了早点见到我的孩子们，所以办完事当天晚上我就坐车回家了。这样一来二回跑了有半年赚了不少钱。不但将家里的欠债还清，还给家里添置了不少物件。
刘德见跑生意这么来钱快还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对我说：“燕儿，下个月开始外面跑生意的事情就让我来吧？你在家享福带孩子。”想想这半年，好歹周末孩子都是他在家看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对他说：“跑生意是一个又累又受气的活，你确定你能干得了吗？”刘德一脸不屑的说：“你别狗眼看人低，好歹当年我还是会计呢。我是懒得出门，我要出门肯定比你赚的还要多。”经不起他的朋友一直念叨，再加上有我两个弟弟看着，我相信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便点点头同意了。
很快到了要出差的日子了，两弟弟过来找他。他倒是很积极，早就已经为自己打包好了行李，等待着出发。出门前我一再叮嘱他：“两个弟弟做生意早钱多，他们跑完生意都会到周边去逛逛。咱们跟他们情况不一样，你跑完了就赶紧坐车回来啊。”刘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这点事我还能办不好。”
说实话，他出门做生意我确实不放心，毕竟他太会花钱了。但是他作为男人，愿意为家承担责任，我也只能让他去试试。
一个礼拜过去了，刘德还没有回来，我的心里开始犯嘀咕，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他这次去跑的客户都是一些老客户，按理5天就能到家了。我心里再着急也没有，只能耐心的等待。十天后刘德终于回来了，进门就开始喋喋不休道：“你的两个弟弟实在是太坏了。跑完生意我说回家吧，他俩说逛逛逛逛，结果打麻将钱都输给他们了。跑了这么久，累都累死了，一分钱也没捞着。还有你说都是什么老客户，到那以后他们处处为难我。你是不是就等着故意看我的笑话？还好我机灵，留住了两个客户。要不然真成了，扑个空。”我真是被他气得哑口无言，都懒得搭理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