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敢倒下,我身后空无一人
再次接到她的电话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大学已经上了半年,昔日形影不离的同窗都渐渐少了联系。包括我和她之间,也就是一个月一两次的频率而已。可是每次打电话,都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要么是我,要么是她。
电话那头,她的心情明显不是很好,声音里还带有哭腔。她讲到学生会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感到心很凉。她说,人心本质都是自私的,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即使你做了再多,他们也还是会视而不见。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蓦然就想到一个月前,寒假时我们两个人彻夜聊心的话。
我和她从同一个小学和高中毕业,可以说是关系很好,彼此之间知根知底。我知道她素来的秉性,她也知晓我的。
她从小就是少先队里的大队委,初高中就是学生会主席,虽然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但是却拥有天生的领导力,不论在哪里的学生组织里都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她的交际圈很广,但是大部分人对她的印象都是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女生,或是敬佩,或是羡慕,或者还有很多嫉妒的。
但是我知道,这一个个光环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你所站的高度越高,你所要背负的责任就越大。
她不止一次被老师责骂,特别严重的是有一次高中的时候校方面打算废除篮球赛,那些热血的男生就开始骚动,联名写请愿书,还把她都拉进去。她自从被那些男生找上之后就很是担忧,因为她知道这事如果她介入影响会很不好。结果最后被校方责备了,说她身为学生会的主席,竟然会这样莽撞,跟着学生胡闹……
当时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哭得伤心,我却只能苍白地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的,别人怎么说我们不用管,我们只要自己变得强大就是了。
是的,我们只要自己变得强大就是了。那些诋毁,那些质疑,我们只要不断地让自己变强就是了。只有自身的强大,才可以让那些人闭嘴。
我的处境或许会比她要好过很多。但是在当初,我也背负了很大的压力,是来自学业上的,或者说,是来自我本身的。
文科重点班,本就是一个靠着每月排名位挣扎厮杀的地方,特别是在女生多的地方。而我屡屡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名次,都会觉得如芒在背。
那个位置,一旦上去,你偶尔的下来,就会感觉到别人那无形之中的幸灾乐祸。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拼命拼命地学,反反复复地背书,把整本历史书从头到尾,一遍一遍地看,甚至于每个配图,每个边框上的小字。
我的记忆是如此深刻,以至于如今距离那段时光已将近一年,我却还能清晰在脑海中翻出历史书的每一页,里面的每一个重要知识点,轻易在我脑海里不停地翻书,找到我想找到的知识点。
当初的痛苦,厌倦,不耐,自己半夜看书看着看着就莫名哭了的情绪,现在都转化成一种无形的财富。甚至大冬天五点半偷偷爬起来背英语,还不敢大声唯恐被母亲发现。因为她会心疼我让我重新去睡觉。
当时支撑我那样疯狂下去的,除了高处无形的压力之外,就是那点恐慌的梦想。
我想学语言。我不希望将来从事一个我不喜欢的职业,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我渴望有一天可以成为一个翻译,淡定而从容地说着几门流利优美的外语。
所幸,我的努力还是有了回报。
于是我现在早出晚归,每天背单词背课文练听力,学着我喜欢的东西。我常常想起,就会觉得侥幸,有多少像我一样怀揣梦想的人,最后失败了?去了一个不喜欢的学校或者是不喜欢的专业?庸碌而痛苦地度过大学四年?
虽然我现在的生活很苦痛,和高三仿佛没什么区别。但是我知道,这是我想过的生活,和其他人的看法无关。包括我那个要强的朋友,尽管在学生组织里过的再累,再辛苦,这也是她的选择,是她想要的生活,我们无权置喙。
怎么敢倒下,我身后空无一人人生不过是一个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过程,对每一个自己来说,任何人都是“局外人”。
在大学里,有一个我很佩服的导师,她当年也是个大学霸,每天早出晚归的。选择我们这个专业,也不是因为兴趣爱好,只是当初觉得好,就选了。而她的男友,是从高中开始相恋的,他现在在美国留学,即将毕业,毕业之后就打算留美工作,不回来了。
他们相恋了十一年,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相继出国,她回来留校任教,可是男友却打算在那边。当时听完我们就纷纷感叹,十一年长跑,现在却是异国,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实在是很辛苦,也很让人担心。
不过她当时是笑着这么对我们这些八卦的女学生说的,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你只有自己体验过,才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比如我现在,虽然隔得很远,但感觉,还是就这样了。不会像你们想的那样特别……什么的。你可能会羡慕,可能会担心,但是不是真正体会到,就不会有我这样的感受。
系里一个年年特等奖学金的学姐有说过一句让我一直记住的话:我现在站在这里,回首我以前的经历,我会感慨,我过去所走的每一步,都带我来到今天我所在的地方。
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痛苦,折磨,几度放弃却仍然坚持前行,终于一天会塑造我们所有的人生轨迹,带我们走到外面想到达的地方,成为我们想成为的自己。在这痛苦的过程中,我们只能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代替我们自己体会这一切。
我们饮下人生这杯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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