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梦
白天有个巷子。晚上有个巷子。
白天那个巷子有个很丑的名字。学府巷。
高中时代,常常有幸被派到靠窗的位置,所以常常一偏头就能看个了然。
以前是我一个人看,后来两个人看。
一个人看的时候。一辆大轮子的摩托车呼啸而过,突突突的声音几乎把两侧的围墙挤破。几个孩子在巷子里追逐,五个孩子从眼前晃过去,再回来,只有四个,没过多久,一个大人揪着一个小孩儿的耳朵晃过来,嘟囔着什么,孩子抹着泪,不情愿的走着,消失在高大建筑物的一角。练声的老头儿,啊喔啊喔的喊着,电线上的长尾巴鸟赶快逃,掉下一根毛…穿的人模狗样的男人,一边走一边大声和电话谈天说地,很悠闲的样子,他的嗓门打扰了我的数学课。五点左右的时候,烫着梨花儿的大妈会蹬着三轮车,卖一些饼子,馒头和米酒…
两个人看的时候。两只黑白相间的猫会在午后的时光相约撒欢,有时候会捉一些蜻蜓蚱蜢什么的,一直玩到太阳快落山。
紧邻着巷子有栋居民楼,在第二层的最中间有个红帐子的窗户,常常印着洗澡人的影子,略带悲悯的线条,听人说,是个女人。一对情侣刚刚下班,男人提着一棵大白菜,女人握着一瓶香槟。还是会有一群孩子,在那儿踩彼此的影子,闹作一团。
以前和别人一起种过两盆花,摆在窗边,隔着叶子看巷子,很有乐趣。那人画过一次关于巷子的日出,不过只有一角。
再后来。我看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看远安的CBD做了多高,看了一会儿,又去背书了,至于那巷子,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了。
夜晚那个巷子,我很讨厌。
高中的一段时间,我住在姨妈家。每次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等我侄儿子的哭声渐渐平息后,就只有那个窄窄的巷子和我。和我一起跟黑夜作对。后来,虽然我一个人,我却从没被什么孤独感的唐突降临打得措手不及,或许,是巷子的缘故。虽然都是些我不爱听的声音。猫们在嘶喊,先是对抗,继而发了情,我在鸡皮疙瘩中入睡。几个深更半夜打完牌的男人,扯着油腻腻的嗓子说着粗话,没完没了。有时候,一口痰响亮亮的在窄窄的巷子摔了个高音。女人哭着喊着,问男人在哪里,继而一阵抓狂的骂着谁,继而听见手机重重的摔在地上,继而一阵渐渐变弱的哭声…高跟鞋一直从巷子这头踩到那一头,很多时候,我想下了她们的鞋跟儿…
后来,我到巷子深处看过,全是废弃的建材,垃圾…
它们伴随着我,在月光里安然睡去,在阳光下自然醒来。所有资深的不快,最终都散发着被冲刷后的洁净感。
白天的巷子。夜晚的巷子。是知惜,是交付。
白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