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感到忧伤时,请看山间四月花

2022-04-05  本文已影响0人  一笑作春风

在读《红楼梦》,突然想起“荒凉一生”这个词。

忧伤真是一个说来就来的东西。

在月光流泻的夜晚,会莫名荡起这种忧伤;

在悄然黯淡的白日,也会莫名升起这种忧伤。

佛曰:放下。现实里的功利很容易放下,然而非现实里的情绪又很难放下,就像这莫名的忧伤。

可是,我又很容易快乐。

看见天边一朵云朵,飘飘悠悠、不动声色地来到我的窗前。

看见一阵微风扑过,旋起一片树叶飘然起舞,终又安然卧落,复归于寂。

看见窗外的那株大榕树,盘根错节,飘舞的长须如同一个老者拖到脚丫的长须,不知岁月几何——我生,它在此;我长,它在此;我归,它亦在此。

每一个这一刻走入我眼中的风景,都逼得我的眼眸酸痛。她们是那样的美,美得动人心魄;她们走得那么迅速,稍纵即逝。稍纵,即逝。

尽管早已过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我还是如此容易快乐和忧伤。

说到底,我是一个感性的人。

感性的人相比于理性者,很容易获得,也很容易失去。那些花落鸟鸣、那些孩子的欢笑、情人的泪水……会让我瞬间轰然聚起幸福,但是坍圮的速度也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让我看到自己是多么脆弱的一个人。

就像在这《红楼梦》里,所谓的繁花似锦、所谓的莺歌燕舞,都是表象,如鸟栖枝头,一点风吹草动就轰然四散,你本来以为是在鸟语花香里,一转身,却是四顾茫茫,满眼凄凉。

放下书,开车去机场接老同学。我们是初中同学,20年前,同在偏僻、贫穷的县城小镇里读书。一同啃着馒头,就着自制咸菜,蹲在地上吃饭;一同叠加被子,合成一个被窝,躺在床上聊天。后来,我上了大学,她做了生意;再后来,我来了南方,她坚守北方;现在,我还是清贫的教师,她富甲一方。

她来南方谈生意,我们都想见一见。老同学的时间很紧张,只有一个小时的间隙。半小时后,我们两个人在餐厅里临窗而坐。高大的棕榈树叶一直遮蔽到我们眼前,光和影的痕迹就像逝去的时光,你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们热火朝天地聊着过往,火锅里蒸腾出来的热气如同不老的青春。10分钟后,聊到现状,突然无话了。感觉到两人的心都在无可奈何地叹气。火锅里沸腾的水也凉了下来,我们只有过去可以互相分享。

看来,相见并没有消除我的忧伤。二十年了,我刚见到她,又转眼失去了她。

在开车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想一个人去山上走一走。

今天是清明假期,爬山的人很多,每个人脸上浮动的表情掩饰了这个节目的庄重味道。

我看到了一棵枯死的老树,周围大大小小的树都长得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像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有一个孤零零的行者。阳光照着这枯树褶皱的枝干上,也照在旁边活树的绿叶上。这棵树必将慢慢死掉,埋进土里,那是死亡的姿态。余下的树依然面对阳光雨露,生生不息。谁都不会停下生长的脚步,除非谁能阻挡住时光。

人类也一样。成长是一个人的,死亡也是一个人的。

无论是在繁华的闹市还是在孤独的荒野里,最后面对生命悲欢的,还是一个人。

就像一片云,在卷卷舒舒的云群里,独自游荡;就像一朵花,在春光明媚的春天里,独自开放。其他云、其他花不知道这朵云这朵花的悲伤与欢喜。

山脚下是一个小湖,我坐到了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感觉湖水像青青草原一样平铺,四处蔓延。我心中荡漾起淡淡的愉悦之感。往四周一看,咦,每棵树都开花,美得不像是在凡间。我找块草坪躺了下来,连脚丫子都自由得张牙舞爪。

若我是只蝴蝶,一定会扑到每朵花上,每片叶子上,每株小草上,每滴露珠上,美美地睡上一觉。蝶缠绕着花,花托举着蝶。和爱的东西在一起睡觉,再做一个甜甜的梦,是一件多么享受的事啊。

说不定就有蝶这么做了呢。和蝴蝶的翩翩起舞相比,人类真的是有点蠢,拖着沉重的肉身,载着名利的小船,穿行在俗世的烟火中。想一想,我真是活得太严肃了,太认真了!有多久,没有对着一朵花微笑了?有多久,忘了和一阵风拥抱了?

看着这一片的姹紫嫣红在青天白日下肆无忌惮地开放,我似乎看到了我不曾有的放纵,还有人生里那些还不曾到来的风景。

生而为花,就要享受春天。

生而为人,就要像花一样恣意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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