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14）

昨天中午去商场买热水器。

选定了上次看好的那个“约克”即热式“F6”。由于厨房与卫生间水管分离，又选了个厨宝，一个品牌的。

约好了今天中午就上门安装。

十二点左右，师傅打电话，说进不了楼门。

我下去接他。

一见面，他就说:“电话里听你的声音太年轻了，我还管你叫兄弟呢！你应该比我大吧？七几的？”

“七零的。”

“那你比我大六岁。”

他老家是辽宁鞍山海城的，满族，镶蓝旗。

我问他贵姓，他说:“姓里，公里的里。”见我有些疑惑，他马上又说:“里外的里。”

我提起海城地震，他说:“大地震比我早一年，没赶上。”

他从包里掏出四个盒子放到地上，里头装着两对角阀，让我挑。其中两个是铜的，五十一个；另两个则是镀锌的，每个三十。

我自然选了前者。

顶部画线、打眼、装膨胀螺丝、挂热水器，接着是下部固定。

拧进去一个螺丝，他又将其退了出来，换了个稍短一点儿的。

“大哥，这要是一般客户，我就不给他换了，他也看不出来。我就告诉你，下面的眼儿我打得浅了，螺丝没下到头。你就放心吧，给你干活，我肯定好上加好。”

我心中暗想，你这话，反倒把自己给暴露了。给谁干活，不都该精益求精吗？

有时，他随手放的东西，过后却想不起来放哪里了，急得直拍脑门儿:“哎呀，这脑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便更不放心，倍加专注地看着他干活。

客观地说，干起活儿来，他还是很熟练、有窍门的。我由衷地夸奖他，他说:“大哥你和一般人不一样，说话慢条斯理的，一定是个领导。”

我说:“啥领导，算不上。”

他说:“干我们这行的，就是出力气。不像你们搞管理的，那才叫有本事。”

我说:“我就敬佩像你一样，凭一身技术干活吃饭的人。”

“在咱们国家，干我们这行的现在还不行，你像人家西方，技术工人工资很高。原因就在于现在国内干这行的太多了。等将来到了九零后为主干这行的时候，就没那么多人了，那时候工资就能高了。”

他拆下插座，往上换“漏保”。接好三根线，拧紧螺丝后，他把“漏保”朝墙眼里扭一扭、顿一顿，再用螺丝刀紧了紧螺丝。

“你这招儿我学会了！”我说。

“第一遍拧的再紧，顿一顿后也还能再紧上一点儿。”

“你干这行多长时间了？”

“从07年开始，中间受伤歇了两年。”

“你们每天的工作量是与收入挂钩的吧？”

“不是。我的底薪每个月是五千，安装提成是百分之十。那年我受伤了以后，跟公司说，我不要底薪了，你把我的提成提高到百分之三十。像给你装这个，材料费收四百，我能挣一百多。一个月能有七千多块钱收入。”

我一听“材料费收四百”，有些吃惊，这么贵？

结账时，他很规范地开了单子，每一项费用都写的明明白白。

共四百六十五。

他向我交代完使用时的注意事项，背上工具包便要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地上的两个盒子说:“这两个角阀是你的吧？”

他感激地说:“谢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