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 : 以冷眼看世间繁华乱
贾惜春是宁国府大老爷贾敬之女,贾珍的胞妹,因贾母极爱孙女,便在荣国府一处读书。其父贾敬一味向道,其兄贾珍和她年龄相差甚大,又是极其荒淫,其嫂尤氏嫌她,从根本上来说,她是孤苦伶仃的。
和黛玉相同,她也是寄人篱下,和黛玉不同的是,黛玉父母皆亡,是真正的孤儿,惜春有家有亲人,却无人关心,有家难回,不能享受家庭的温暖,如同孤儿。
这样的地位和身份使她胆小慎微,心冷孤僻,又非常执拗。她缺爱,缺安全感,而且缺得厉害。
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惜春还是个小姑娘,“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再一次出场时,她和水月庵的尼姑智能儿两个一起玩耍,说“明儿也要剃了头跟她做姑子去”,竟是一语成谶。
有些因缘似乎命中注定,就像有的人注定拜将入相,有的人注定常伴青灯古佛。惜春自小就和佛门有这种因缘,即使她是绣户候门千金,也难享繁华。她很有佛性,小小年纪就用冷心冷眼看尽世间繁华。
惜春的性格孤僻,心也很冷。抄检大观园时,从惜春的丫鬟入画处寻出一大包银子来,入画的表哥得了东西,要入画帮忙收着。这不是什么大事,就连凤姐儿都表示不必声张,可惜春不依,伴着自己长大的丫鬟,说赶走就下定了心赶走了。
惜春与嫂子尤氏在撵入画的事情上,可谓是直白分明了,那个平日里不作声响的四姑娘,情绪终于爆发。她说:“古人曾也说的,不作狠心人,难得自了汉。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教你们带累坏了我!”
抄检大观园时,三姐妹对自己丫头的态度截然不同。探春是挺身而出,竭力保护自己的丫头,迎春是不闻不问,不包庇不求请保持中立,惜春却是火上浇油,硬要撵丫头入画出门。
惜春 : 以冷眼看世间繁华乱惜春如同一个旁观者,“心冷口冷心狠意狠”地观察着这个大家庭,她只想着躲是非,而不是寻是非。为了保持自己的清白,她也不能不冷,而“冷”是遁入空门的前提。
看破繁华如烟的只有惜春一个人,她看破了,所以她只想保全自己,而不再奢望普度她人。
大观园里还有一个在佛门修行的人,便是妙玉。妙玉是女尼,自称是“槛外人”,然而她尘缘未了,并没有看破红尘,对人世间依然有眷恋。惜春看清了世事的肮脏,以至于她的境界比妙玉更上了一个层次。
与妙玉相比,惜春觉得自己的尘缘已断,而且断得很清楚,“我若出了家,哪有邪魔缠绕?一念不生,万缘俱寂。”还说,“既从空中来,应向空中去。”
惜春每次出场话不多,平日姊妹们聚会,她总是当听众安于一隅,让人极易忽略了她的存在,十足一个跟在姐姐们身后的乖乖妹形象。看不出任何棱角,像一只温柔的小小鸟,惹人怜爱。
惜春的诗才也平平,但是她有自己的特长——作画。刘姥姥进大观园,贾母将惜春拉出来,介绍这个孙女会画画时,人们才发现四姑娘也是很有本事的人。画画这事需要安静,我总能想到这样的画面,阳光温暖的午后,有个姑娘坐在窗下,认真描绘着一笔一画,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一个优秀的画家总是能够跳出身处的环境,以旁观者的视角看景,以局外人的身份读景,然后胸中有景,下笔成画。倘若自己深陷其中,观察到的定然是“横看成岭侧成峰”,难以全面展开,难以描绘得当。
即使惜春不算一个优秀的画家,但是她能跳出了繁华的世俗假象,自寻佛性空门而去,又何尝不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智慧。
“前身色相总无成,不听菱歌听佛经。莫道此身沉墨海,性中自有大光明”这是惜春做的谜语。贾政猜是佛前海灯,也有后人认为是木鱼。可无论怎样,总是与佛相关的,无一不印证了惜春最后的结局。
在惜春幼小的心灵里,她没有受到亲人的爱,没有人疼惜,也无力抵抗、驱赶宁府这个家庭的黑暗面,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和这种家庭发生任何关系,以一种毅然决然、冷酷无情的态度,来保护她稚嫩的、弱小的,几乎不堪一击,随时随地有可能被剥夺或侵染的清白。
惜春 : 以冷眼看世间繁华乱三毛说:“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惜春无力渡人,只好渡自己。惜春的判曲名“虚花悟”,“虚花”即镜中花,喻虚幻的荣华,“悟”就是“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