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暗恋||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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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又尽情绽放了，走在街头，满满的香气。“恍若那年长街红桂香”

她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听着大哥哥讲《巴黎圣母院》。她发出轻轻的感叹声，心里赞美着美丽的艾丝美拉达，她瞧不起那个卫队队长，不管他有多么帅，爱是第一的，他怎么能不守信义抛弃美丽的艾丝美拉达呢？她痛恨那个修道院的院长，他的心里太龌龊了，明明想得到艾丝美拉达，因为得不到，便借助可恶的教义来毁掉美丽的艾丝美拉达；她对敲钟人怀有极大的兴趣，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丑陋的人吗？她问大哥哥：“那个丑陋的加西莫多爱艾丝美拉达吗？”大哥哥回答：“好像不是爱，是对美的向往，对美的景仰。他摔死自己畏惧的修道院院长，是因为他看见那个可恶的院长害死了美丽的艾丝美拉达。”

她好想自己就是艾丝美拉达，好想大哥哥就是那个勇敢的加西莫多。但一定不要那么丑，就是大哥哥的本来的模样。而且加西莫多不是不爱艾丝美拉达，而是因为爱她才去救她

那个时候她9岁，大哥哥18岁

大哥哥其实是他哥哥的同学，和她哥哥同岁，凑巧一个姓，她就叫他大哥哥。她喜欢和大哥哥他们一起玩，每次放学，不是她和哥哥去大哥哥家，就是大哥哥去他们家。做完作业，她就要大哥哥讲故事。文革开始了，她是红小兵，大哥哥是红卫兵。红小兵老是跟在红卫兵的屁股后面，发传单，贴大字报，开心死了。

大哥哥后来下乡了，和哥哥一起，去到了遥远的山沟。

她也不顾死活地要跟着去。

每天，她就跟着两个哥哥出工。她太小，不能做农活，就呆在土边或者山坡上，一边看书，一边看他的两个哥哥轮着锄头挖土或者挑粪浇菜。

晚上，她要挤在大哥哥的床上睡。

那是好舒服的床啊！她从没睡过这样的床。席子下铺的是垫得很高的干竹叶，人睡在上面，像是睡在弹簧上。她最爱躺在上面抬起肚子弯着腰，形成一个有很大空间的圆弧，然后屁股使劲撞下去，让身子在床上弹起来。屁股撞一下，她就咯咯笑两声。

她要大哥哥给她讲故事，每次都是在大哥哥的故事中入睡。他们还喜欢玩说反义词游戏，就是第一个说一个词，第二个必须说这个词的反义词，说错了就被弹蹦蹦。

后来大哥哥从乡下出来读大学去了，她的亲哥哥也读大学去了。

她忘不了大哥哥，她给他写信，大哥哥会回她的信。那时候她18岁，大哥哥27岁，她一直以为大哥哥在等着她。

大哥哥30岁结婚，她不知道，因为大哥哥很久没回过她的信了。

她经常地沉思，经常地想着童年时候和大哥哥、哥哥一起的那些美好的时光。想起一次哥哥骑在大哥哥肩上贴大字报，她怕大哥哥受伤，就紧紧地抱着大哥哥的腿。还想起她骑在大哥哥肩上去撕那些不同意见的大字报，撕了就呼呼呼地逃跑。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哥哥在外地工作，大哥哥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她大学毕业进了外贸部，北京她住不惯，她总想念四川，想念童年乡下那个山沟，想念她躺着看哥哥们做农活的那片土地和山坡。

追求她的人太多了，多得数不过来，可是她一个也看不上。她总是拿他们和大哥哥比，他们一个也不像大哥哥，她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

35岁的时候，她回到了四川成都搞外贸销售。她的美丽常常使得跟她谈判的对手失去信心。他们只要看见她美丽的披肩卷发，高挑的鼻梁，像湖水一般深沉却有点带蓝色的眼睛，就会语无伦次。

她忘不了大哥哥，这个时候每人都有手机了，她从哥哥那里打听到了大哥哥的手机号，也打听到了大哥哥已经成家的消息。

  她给大哥哥打电话说她在成都，希望大哥哥方便的时候去找她。她把她的照片发给了大哥哥。

大哥哥真的到成都了，他是和他的同事们要去参观三星堆。

在一个很大的火锅厅，她见到了大哥哥和他的同事们。大哥哥的同事们夸她好漂亮，一个同事说大哥哥因为找不到停车场，叫他去接她，他对大哥哥说：“我不认识你这个妹妹呀!”大哥哥说：“你见到最漂亮的就是了。结果真的见到最漂亮的她，不用问就知道对了。那个同事说：”哦哟，好漂亮哦，像个外国模特。我们走进火锅厅，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望着她”

那天他们喝了不少酒，深夜，她开着车，大哥哥坐在她的旁边。她绕着城慢慢地开车，大哥哥没有话，她们有20多年没说过话了。她问：“哥，你不问我点什么吗？”大哥哥笑笑：“不问了，你哥告诉我了。”她觉得委屈，眼泪流了下来。大哥哥不像小时候那样捏她的鼻子哄她了，默默地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要委屈了自己，有心仪的就嫁了吧。"

她把车停在一大片桂花树下，馥郁的桂花香味扑进车内，萦绕在他们的身旁。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一直坐到凌晨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

上午9点，她把大哥哥送到了宾馆门口。同事们已经在那里集中，等着大哥哥和他们一起上车。那个说她像外国模特的同事向她挥手喊道：“和我们一起去吧，一起去看三星堆！”

她向那个同事摆了摆手，脸上微笑着，眼泪却哗的一声掉了下来。

可知风儿为谁梳妆

将心事吹成万千霓裳

满城皆是金秋色

恍若那年长街红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