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故事11|昭君出塞
王嫱远去匈奴和亲的这一年,汉元帝改定为“竟宁元年”。普天之下,想必只有王嫱一人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强使自己的心绪能够长久地宁静下来。
王嫱坐着马车往北行驶而去。时值晚秋季节,一路上,马嘶雁鸣,看着故土渐行渐远,熟悉的场景被沙漠吞噬,王嫱拨动随身带的琵琶,缓缓奏起离别之曲,万般悲切,寄予一弦。暮色中,成群南飞的大雁飞过,头雁竟然忘记摆动翅膀,直冲地面而去,其它的大雁也跟着纷纷跌落。
世人都说落雁是因王嫱之美,目睹此情此景的我,却深知,远离故土的痛,才是共情之处。
王嫱到匈奴后,住穹庐,食禽肉,饮乳酪,生活上有众多的不习惯。“离宫绝旷,身体摧残,志念抑沉,不得颉颃。”王嫱在给父母的信中如此写道。
一场大雪来临了。王嫱披着长长的红色披风,走在白雪皑皑的草原上,一簇簇枯黄的小草,上面落满了厚厚的雪花,王嫱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草。
睹物思情,我也眼含泪水。自从来到匈奴后,王嫱便很少写字,我的任务,就是供她把玩,或者被她插在如云的发间。
想当年,在这样的一个下雪天,我曾陪着她,与父母和弟弟一起,在家乡的田野里玩耍。“多美的柳树啊,真像阿母做的白粉条。”她抚摸着挂满白雪的细长的柳枝。“你们看,那像不像一只只碗里盛着白米?”弟弟指着那一棵棵大白菜,碗状的菜叶里盛满了雪。“大雪给小麦苗盖上了厚厚的棉被,明年,小麦苗肯定大丰收。”母亲笑得眉眼弯弯。“你们啊,怎么尽想着吃啊?”父亲乐呵呵地说。
不久,父亲来信了:“嫱儿,你可还记得阿翁说过的那句话——谁能料定我们的嫱儿将来不能为国出力,为君王分忧呢?”
王嫱的眼神坚毅起来,一股由内生发的力量焕发了她的斗志。她重新拿起我,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又给汉元帝写了一封:“诚得捐躯报主,何敢自怜……”
厚雪下的小草尚能昂首挺立,何况她一个大女子!她咬牙适应着大漠的生活,主动跟单于和当地百姓学习匈奴的语言。
呼韩邪单于看向她的眼里,宠爱满满,过了没多久,就封她为“宁胡阏氏”。阏氏,是匈奴的王后,宁胡,意思是匈奴得了王嫱,部族便安宁了。
一年后,王嫱生下了一个儿子,生活逐渐安宁静好。然而两年后,呼韩邪单于突然生病去世,呼韩邪单于前阏氏所生之子陶莫皋立为复株累若鞮单于。
按照匈奴风俗,新单于得娶老单于之妃为妻。自小便受汉族文化教诲与熏陶的王嫱,难以接受,她一面上书汉室,请求归返;一面告诉新单于,若强行娶她,她便服毒自杀。
“入胡地,随胡俗”,皇上的来信,令王嫱眼前一黑。此时,她才知道汉元帝已在她离开的当年去世了,来信的是继位的汉成帝。
难听的笛声,响彻在王嫱的居室外。“你喜欢,我便习练。”新单于在门外说,磁性的声音,极尽温柔。
每日,门口都有一簇新鲜的沙漠玫瑰,开着热烈的喇叭花。
一日,王嫱在门口处看到一封“聘任书”:嫱儿,人生一世,总要有所作为。今欲仿汉室开办太学,特聘你为博士。愿与你携手,共谱汉匈新篇章。
一见钟情,终究抵不过日久生情。最好的爱情,是并肩而立,眺望同一方向。
数年后,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王嫱和她的爱人策马纵横,怀前各搂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欢声笑语荡漾在草原上。
王嫱教匈奴人文化知识,并把汉朝关于农业生产的知识翻译成匈奴语。匈奴人学会了使用汉朝的农作工具,逐步解决了粮食的自给。畜牧业也随之更加发达,出现了人畜两旺的繁荣景象。
王嫱在匈奴生活的近四十年中,匈奴和汉室再无发生战争,而且,汉匈两族间“教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
我这只参与过搭建两族间桥梁的毛笔,此行也告一段落。下一步,我是回到二十一世纪呢,还是继续穿越之旅?我的命运我做主,且让我思考一下。
驼铃声声,黄沙漫漫。再见,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