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乱如麻
半个小时之后, 他们到了金富真的住所。
一栋在松坡区石村湖公园边的18层高档公寓楼。进了公寓, 李行知发现里面的装潢很有现代气息,混杂着格调高雅的传统民族风格,有半潜式的民族式餐厅,开放式的厨房以及大理石和不锈钢混合的流理台和橱柜组合。地毯是小羊毛的。李行知右手边的墙被装饰成从地板到天花板的书架;扫了一眼, 大部分不是经典文学就是传统历史, 有些还是罕见的版本。比如手边就有一套真皮版的康德三件套,《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和《判断力批判》。李行知忍不住偷偷去摸了一把,感觉像偷偷去牵某个心仪的女孩子的手一般。
金富真走进客厅区域, 点亮了地板灯和台灯;李行知则走到了法式阳台的窗户前,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凝望H城明亮迷人的天际线。楼下不远处,有一处被树木和路灯环绕的湖泊,湖中间是乐天世界魔幻岛的摩天轮。李行知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金富真, 直到她走到他身边停下来。
“这是石村湖,”她说,“很美吧?”
“惊心动魄的美。” 李行知看着金富真说。
在她的两只手里, 各拿了一只厚底玻璃方杯,倒了四分之一杯的琥珀色液体。她递给他一杯;冰块在杯子里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李行知开口:“金小姐, 我很好奇,这间公寓.....你的梅赛德斯......你很富有么?”
“我爸爸很有钱。”
李行知突然不知怎么接这个话茬。金富真是否是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厌倦了富贵生活, 寻求循规蹈矩生活中以外的刺激?他希望不是如此。再说, 他自己第一次面临人生选择的时候,他自己的老爹以及整个家族给他的压力,比金富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 他不想对金富真做无谓的人设评估。
“我国传统,父亲虽然很家长制, 蛮横霸道,但是对女儿都很宠爱。”
“我懂。”李行知克制住自己用持杯的手来指点这个富丽堂皇的公寓的冲动。
“你在嘲笑我,李先生。”
“我什么都没说。”
“你的语气表明你在嘲笑我。”
李行知尴尬的低头喝了一口杯中酒。冰镇过的苏格兰威士忌,混合着烟熏的麦芽香,灼烧着他的喉咙,然后滑入胃里。李行知皱着眉头,闭着眼,把冰凉的杯子贴在额头上,享受着这种略带痛苦的温暖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
“你是女权主义者?”李行知随便起了个话头。
“算是吧。”
“充满勇气的女性。”李行知举杯致敬。
“私下里而已。虽然H城是在改变, 但是女性地位在SK国依然是男性的附庸。”
“希望这种改变能够持久深入。”李行知无所谓的接话。
“若能如此, 当浮一大白。”她举起杯喝了一口;冲楼下公园晃了一下,“这个公园以前叫做新罗公园,纪念盛唐时期给李世民送绣帕的新罗女王,H城运动会以后改成石村湖公园。”金富真说道,“可能SK国政府觉得原来的名字听起来不舒服吧。”
“新罗女王也是一代雄主, 夹在大唐, 高句丽,百济之间能左右逢源,非寻常人。”李行知犹豫了一下,“还是要对刚才楼顶的事情道歉。不应该把你作为诱饵。”
我是因为她是女生才为此抱歉么?李行知浮想联翩。不是的, 如果当时是自己去做诱饵, 或者波波姐又或者是老袁在屋顶上...想太多,这几个都是专业人士, 对此不会有任何抱怨。金富真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心理上有抗拒是正常反应。她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爆发。而且,她还算是救过他一条命。(自己这么干,会不会她被认为狼心狗肺,良心被狗吃了?)
“接受你的道歉,”她回应道。“就是下次别这么干了。你为什么要我不要面对着门?而且为什么要把头发压在夹克下面?”
“这样他就看不见你的脸,”李行知举着杯子在面部晃了一圈,“如果我们足够幸运, 他看不出你是女的,他会以为是我,这样就不会留意门后是否有人,放松警惕才会被我一击得手。”
“啊哈, 原来如此。”
“还要感谢你在那条路上援手。仅靠我自己的两条腿,跑几百米回到主干道上的机会,几乎没有。”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你的口音,我觉得只有一点点的贵国的口音。”有一点李行知没好意思说, 她的口音充满异域风情, 魅惑异常。
“我汗化的异常严重。”金富真笑着说,“我在东北师范大学附中读的高中,然后在燕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亚非所主修国际关系学。”
“哇喔......我国传统文化中的钻石学历。”李行知都有点嫉妒了。“这不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我爸是医生。而且做了很多议员。他已经是做过几朝元老的老政客了,懂得如何平衡各方利益,也懂得如何赢得尊重。”金富真停了一下, 微笑着说,“自打高争焕不再打算继续执政,90年代后期,各大家族都把自家孩子送到各自的心仪的国家受教育, 以期这些孩子回国之后,用所学光耀我国。”
“你也是**子弟啊,那...”
"差点就不是了。 我在梨花大学任教。讽刺的是,我教授的却是跟我主修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学科。如同贵国的古语,世事不如意者常八九,好了, 讯问结束了, 李先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胳膊再不处理,血就流到我的地毯上了。你的眼睛也肿的只剩一条缝了---影响你在我心中形象。”
她带着他走进了一间超大的浴室。让他坐在马桶上, 然后打开龙头, 在洗手盆里放满热水,放了一条毛巾进去。
“这不太合适吧,”李行知嗫嚅道。
金富真嫣然一笑, 把毛巾拧了一下, 递给李行知。“异想天开...我去拿急救包。”
说完,转身出了浴室, 李行知可以听到她在外面的橱柜里翻箱倒柜。一会儿她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箱。
紧咬牙关, 李行知强忍着疼痛, 一遍遍地清洗着手臂上的泥土, 直到伤口只剩下红色的肉。她递给他一块浴巾, 让他把皮肤擦干。
“疼吗?”她问。
“疼。”
她从急救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喷雾器,然后说,“胳膊拿过来。” 李行知把手伸开然后她开始在手臂上面喷雾。是酒精。李行知疼的想缩手,被金富真在手掌上打了一下,“忍住。”喷完之后,又命令道,“换一面。”然后又在李行知胳膊的内侧喷了一遍。
“把衣服撩起来。”她接着命令道。
“啥?”
“把衣服撩起来, 李先生。”
他把POLO衫撩了起来。她开始检查他的肋骨和腹部,用食指轻轻的按压寻找着压痛点。
“金小姐,”李行知有些不好意思,问道,“贵国也有男女大防吧?”
“我母亲是本土和阿美利卡混血,我父亲这么告诉我的。所以呢, 我有双重国籍,你可以把我看成阿美利卡人。感谢母亲, 这样我很自由,不用受一些本土罗里吧嗦的规矩的束缚,说话的时候哪怕不用敬语,用半语都不会被人鄙视。虽然她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是……”
“这就是命运。”
她的言辞很温暖,但是语气却不那么和熙,李行知可以清晰地分辨的出来。对自己母亲的记忆,却来自他人的转述,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
金富真检查完了他的胸部和腹部,才对他说道:“只有几块淤青。你命真好。幸好那辆厢式车开的不是很快。”
“浑身是胆,”李行知摆了个很有英雄气概的造型。
“行了, 杨子荣同志。视觉如何?”金富真竖起两个手指在李行知眼前晃了晃,然后晃晃了头,问他:“有没有头晕?”
“不晕, 练过少林寺铁头功。” 李行知晃了晃头。
“说的好像你是九头鸟一样,头再硬,你也只有一个头。”
金富真用纱布块沾满了酒精, 在李行知的脸上动作麻利的沾了几沾, 然后在额头上也如法炮制。觉得差不多了, 身体靠后, 手里拿着纱布块, 抿着嘴,盯着李行知的脸看了几眼,觉得自己手法不错, 点了点头。“好多了。 到厨房里来, 我给你做个冰敷。”
“我觉得这样就行了,不用再麻烦了。”
“李先生, 如果他们要追踪你, 乌青的眼眶是很容易发现的目标。你可以洗个热水澡, 浴室的门口有浴衣。我去弄点吃的, 我们要好好聊聊。”
有太多要聊了。李行知心道。脑子里开始罗列自己的一大串问题清单。
--- 李行知龇牙咧嘴的冲了个澡, 穿上了洁白的毛圈布浴袍。男式的,李行知低头左右看了看。他来到了厨房, 金富真正在微波炉里热一个砂锅似的东西。她指了指角落里的酒吧台,有四把高脚椅。
“要不要吃点布洛芬?”
“不用。”李行知心想, 几个小时前已经吞过几片了。
“现在好点么?”金富真问道。
“好多了。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会儿还有人会来?” 李行知抓着浴衣的腰带, 在手里甩着圈。
金富真笑了起来:“淘气。”
“今晚对我来说, 已经是惊喜不断了。”李行知有些疲惫地说道。
“浴衣的主人, 今晚不会来了。”
我穿的是不是朴载赫的浴衣?李行知浮想联翩。
微波炉滴滴叫了起来。金富真打开微波炉的门, 戴上了微波手套, 把里面的砂锅拿了出来。她把砂锅放在了酒吧台上, 然后用勺子把里面的食物挖到碗里。“돌솥비빔밥,”她说,“石锅拌饭,你应该会喜欢的。”
李行知端着他们的碗,走到了餐桌的角上,坐了下来。红木餐桌的中间, 堆着从朴载赫的保险箱里发现的文件袋, 还有从枪手身上搜出来的钱包和.9口径手枪.
“我还没有看过这些东西。”金富真一边说, 一边坐了下来。她放了一包蓝色的冰包在他的碗边上。李行知一边把冰包压在颧骨上, 一边用勺子挖了一勺石锅拌饭;青椒和洋葱的味道混合着有些焦味的米饭。“你手艺不错, 确实好吃。”
“你想问些什么?李先生。”金富真一边吃一边说。
不确定千头万绪从何说起, 李行知想了半天才找到话题。
“朴载赫有车么?我是说,他日常如何出行?”
“你第一个问题就问这个?”金富真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他回答。“没, 他没车。 他出行都是乘出租车或者搭乘巴士。”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从我离开TERAROSA 咖啡馆么?”
“是的。 朴载赫跟我讲你们两个会在哪儿共进午餐。好几个星期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高兴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你伪装的超好,跟踪术也很棒, 我都没有察觉。实话实说, 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
“谢谢。化妆术是我国女生的保命法宝,好像也被你们称为邪术。”
“整容术才是邪术。”李行知心想。
他现在其实对朴载赫跟金富真的关系更好奇。如果金富真没有说谎, 那么她对朴载赫非常了解。可是朴载赫由于他的多动症的问题,与人接触的过程中更多是自闭型,不会透露很多的个人信息。 显然,金富真对此也很了解。
“那么,为什么要跟踪我呢?我很好奇!”如果金富真从TERAROSA咖啡馆开始跟踪他, 那么意味着她已经跟踪他36个小时了, 而且, 一定知道他跟周建设和司徒依兰的会面。
在这个事件中, 她到底是什么角色,很是扑朔迷离。
“为什么不去跟踪朴载赫?”
金富真对此倒很坦白,“我一直怀疑他碰到麻烦了但是却不肯告诉我。而且, 朴载赫他一直说话遮遮掩掩的, 最近更是这样。 我要是跟踪他会被他发觉的。”
“如果他真有麻烦了, 你怎么觉得他会告诉你么?”
“我和他是朋友啊, 李先生。而且... 呃---仅仅是朋友。”
“我不想深究这一点。”
“可是你挡不住脑子里在这么想。”金富真有些羞恼了。
“并不仅仅是朋友,是吧?你们的关系超越了朋友关系。你们还在一起工作。”
“办公室恋情而已。”
“恐怕不止如此。”
金富真避重就轻, 开始问李行知问题:“你去美都住宅哪里去做什么?”
李行知有点厌烦了这种太极推手式的互相试探,“去见一个人, 叫周建卓。”
金富真失望地叹了口气。“是周建设吧,李先生。”
“哦对, 周建设, 不好意思, 我记错了。”
“朴载赫是他的下线。”
太有意思了, 朴载赫居然会把自己上线的花名告诉她;在间谍活动的手册中, 泄露自己上线的花名是大忌。为什么朴载赫会这么做?她是否还知道司徒依兰?他对金富真说:“周建设说朴载赫潜逃了--带着巨款。”
“他说对了前半部分。至于钱, 我觉得是没有的事。”
李行知决定冒一次险,“你也是朴载赫的下线, 对吧?你也是个间谍?” 其实这是有推理逻辑的判断;朴载赫是周建设和司徒依兰的下线,那就是说,周建设和司徒依兰是操控者。而操控者控制着手下的间谍网。但是直觉告诉李行知其实朴载赫对他周边的间谍网有着清晰地了解。但是朴载赫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只是普通间谍还是是二部的地勤头目?还有就是这张围绕着朴载赫的间谍网的目的是什么?跟SK国有关么?......问题太踏马的多了,李行知有些焦头烂额。最讨厌导图推理了。
金富真吃了一口饭,摇了摇头。
“那两个抓我的人是什么身份?”李行知问道。
“我不清楚。但是我记得那辆车的车牌。”金富真闭上眼想了一会儿, 然后把车牌号复述给他。
“他们会不会也记住你的车牌?”李行知觉得有点悬。
“不太可能。他们太急于藏匿和逃离, 没时间观察我的车牌。而且, 他们的车牌对我们也不一定会有用,除非---除非你去找周建设想办法, 但是这未免有些打草惊蛇。”
“不用找周建设。我有办法。”
“哦,从你那无所不知的金融朋友圈?”金富真觉得有些搞笑。
“没错。我猜那是一辆电工车。”
“确实是电工车。车厢的侧面有海报---KORI电力什么的。我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金富真打算行动起来。
李行知说:“你真的不知道朴载赫在鹭梁津公园的住处么?他给了你钥匙。”
金富真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以为两把钥匙都是金星友邦公寓的。而且我猜, 老朴是觉得如果他出了不测, 我会找到鹭梁津那个藏身之所的。 ”
貌似说得通, 李行知暗忖道。朴载赫一开始不让金富真知道鹭梁津公园的存在, 其实是对她的保护。
“好吧, 最后一个问题......”
“谢天谢地。”
“朴载赫是不是真的为海油工作?”李行知很认真的问道。
“我不知道。”
尽管金富真的回答不能表明她是不是真的很在乎朴载赫, 但是李行知可以确认一件事情, 这妞儿很可靠, 至少值得信任。。
理论上, 她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盟友。该死的间谍活动,李行知心里暗暗吐槽。 他是自愿加入二部,开始自己的特工生涯的;但是也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除了内部圈子, 不能随意相信任何人;当然, 他和他老婆王瑞,是另一番情况。尽管两个人有约法三章,但是,他还是觉得王瑞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停,李行知喝止自己,又开始走神了。
金富真说:“我们要不要查看一下赃物?”
“啊?你说什么?”
“我们的战利品。文件袋和钱包。”
---钱包里有两张信用卡和一张IDP---国际驾照---名字都是张三丰。地址是:**国燕*京市黄寺大街28号院9栋301室 100010.
“这名字好张三李四啊。”金富真看着驾照上的名字,不由得苦笑。
“没错。”
其实, 那张国际驾照是条不错的线索,李行知心道。每个国家的国际驾照标准都不太一样。李行知觉得可以从张三丰的国际驾照里搜集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只是又得麻烦波波姐了。而且, 张三丰的搭档, 猴帽男,应该也有一张类似的国际驾照。
李行知跟金富真坦白,“我去见周建设的时候, 他不是一个人, 但是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她叫司徒依兰。”
“我没听过什么司徒之类的。周建设是上线,操控者,司徒依兰身份不明, 还有两个贵郭嘉来的绑匪。很巧合, 不是么?”
“根本不是巧合。”李行知嘴上如此说, 心里也在吐槽,你又不知道他们曾经警告我不要插手。
周建设和司徒依兰露出了獠牙;李行知的家族背景以及他和司徒的私人感情都已经不能为他赢得江湖情面。而且, 李行知从未有抛下自己老友朴载赫的想法,这样他和周建设以及司徒依兰的关系注定要搞僵。现在大家都撕下了脸皮。奇怪的是, 面临即将到来的未知风险,失去了安全垫的李行知现在反倒心如止水,一点都不紧张。这算是自作自受么?他在心里笑了笑。
其实, 他一直努力挣扎着逃出家族的阴影---同样还有家族的保护。幸运的是, 家族一直没有在他的成长上施加过多的压力, 同样, 也没有对他现在的选择横加指责。
现在这种不再被家族荫庇的感觉,对他来说其实很美好。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反倒是裕元基金的事情,这是他的工作,也是职责所在。他现在肯定要找到朴载赫以后才能回去复职。可惜袁朗和龙清澄估计不会答应。
现在就看能在朴载赫留下的牛皮纸袋里, 发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了。不过,不是放在保险柜里,而是可以随意放在地铁储物柜里的东西,会有怎样的价值呢?李行知深表怀疑。
李行知把牛皮纸袋拉了过来, 解开封口的绕绳,要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
金富真拖着椅子凑了过来, 肩并肩靠着李行知,看他把文件打开。
“真老套。”金富真带着一丝揶揄的语气说。看着李行知疑惑的表情,她解释道:“现在大家都是用云盘保存和传递文件了,哪怕是U盘也可以啊。还这么老土的用老式的文件袋装纸质文件。”
“你真八婆,”李行知觉得只能用这个词形容她。
“哼......男人都自以为是。赶紧打开啦......快点。”
李行知把文件拿了出来, A4纸大小,但是很厚的一摞,看上去至少有300多页。他翻了翻, 所有的纸上都是老式打字机的打出来的文字,已经有些褪色了。而且, 是斯拉夫字母。这是一摞罗刹文资料。
第一页上打着日期,21 ABRYCT 1991.
看他非常认真地看着这摞资料,金富真打趣他:“你看得懂罗刹文么?”
“可以试试。”虽然有些困难, 但是确实可以试试。李行知有语言天赋,可该死的俄文还是杀死了他很多的脑细胞。“中间的那个单词是八月的意思,罗刹语的发音是奥古斯都,跟阿美利卡语的奥格斯特听起来很像。”
麻烦越来越多... 李行知不由得有些头大。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这一大摞东西到底是什么?除了同事三哥王海龙,李行知真不确定谁能把这份资料原汁原味的翻译出来, 而且现在肯定不能把这份东西发回去。这么大的工作量, 躲不过老袁的眼睛,而且, 这也会让三哥非常难做。得想点别的办法。
“这东西你没见过么?”他问金富真。“朴载赫有没有提到过类似的东西?”
“绝对没有。”
“你还知道在你周围, 有哪些下线么?”
“只有一个, 花名是金刚峰。”
“男的女的?”
“不清楚。我只有一个电子邮件地址。我只知道这么一点信息, 我本来想做朴载赫的助手的,可我一直帮不上他的忙,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你已经很厉害了。”
“我从来没有联系过金刚峰。要不要我现在试试?”
“我们一起来吧。”
突然脑海里闪过周建设说过的“老鼠生来会打洞”,李行知不由得问道:“金小姐, 你有没有听朴载赫谈起过他父亲?”
“你又在试探我么?李先生。”
“不是, 只是单纯的问问。”
“他提到很多次他父亲-朴彬-几年前死于心肌梗塞,而且她母亲为此难过了很久。”
“没提到别的什么么?”
“嗯.....他父亲为政府部门工作, 大概是种地什么的吧。”
“农业部。”
“对, 农业部。有件事情让我感觉特别深刻, 他每次提起他父亲时候的那种感觉,”金富真停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词汇,“尖刻多于悲伤, 有时候甚至是讽刺。”
“针对什么呢?”
“可能是心肌梗塞吧。我记得因为朴载赫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会问起他父亲?”
“周建设曾经提到过---朴载赫可能在走他父亲的老路。”
“奇怪。如果周建设是你说的这种人,那他很喜欢玩心理战这种把戏咯?”
“嗯, 没错。”这样周建设就成功的让李行知对朴载赫的行为打上了问号,或者,有别的他不知道的东西?
“李先生, 你还没问我怎么会跟朴载赫走到一起。为什么不问呢?”
这问题已经让李行知纠结很久了。
“还是明天早上喝咖啡的时候问吧。”李行知打了个哈欠。“现在的问题是,今晚我睡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