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太

    这几天总是做奇怪的梦，梦见家里的各种事物，尤其是家里老人的面孔，好像是在看着我，好像一转身就不见了？总是担心。

      刚刚跟妈妈打电话，得知舅太过世的消息，这位初生于民国16年的老人，走完了他93年的一生，眼眶不觉湿润了，有惊讶，更有不舍。

    我对这位老人的印象并不多，大概还不太会走路的时候，正月初三舅太过生日，妈妈带我去给他拜寿。菜园子周围的两间黄泥小屋，妈妈把我放到铺着炕席的炕上，有一大袋毛嗑，还有比我大很多的表叔在抢毛嗑，舅太很慈祥的样子，给我们分吃糖果，我在他们的小土炕上爬来爬去翻跟斗，妈妈制止我，不让我太淘气。他的脸永远是红扑扑的，嘴角向上咧着，笑模样。

    第二个印象就是他们被儿子接进城的时候，奶奶背着我和一群亲戚把他们送到十花街等雇来的吉普车。他们老两口就这样带着大包行李，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很自豪地进了城，好像落了泪。那个时候我并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直到后来自己也想接父母进城时才逐渐理解他们当时的心情。

    再后来就是经常在五姑奶奶嘴里听说他们的近况，什么在城里卖茶叶蛋，给儿子女儿孩子，被城管砸了摊子，或是年龄大了，生了病，如何治好了，儿子不让下楼等各样琐事。五姑奶奶是经常回娘家的，时常带回他们的消息，虽不常见面，但爷爷跟他们的牵挂还是一直保持着。

      那大概是在08年的夏天。我们去舅太家，舅太已经记不清我的名字了，他只记得大哥的小名，还以为我改了名字，但是依然是那种热情，把各色水果往我手里塞，眼睛里流露的都是慈爱。打听各种家乡的人和事，他们想回老家看看，但是年龄太大，孩子们担心他们的身体状况，一直不让回来。

    距今最近的一次是13年，二姨陪我们去的舅太家，那时候舅太奶的身体已经不很硬朗了，高大的蓝氧气罐摆在窗前，听说舅太太年前刚得了重病抢救过来。我们一起请我们吃了饭，我第一次见爷爷最出息的军官表弟，他的格局很高，我至今还记得。聊了很多家乡的事，还有一些在或不在的老年人。虽不常见面，亲人的氛围仍然很浓厚。

    过年回家时候，还在小姑的朋友圈里看到舅太的照片，哄着小曾孙，依旧是面色很红润的样子。竟没想到，这位与曾祖母血统最为相近的老人，如此突然地离开了我们!

      我还打算抽时间再去看看他老人家，听他说一说陈年的往事，说一说我那未曾谋面的曾祖母，那位乱世里被时代烙上悲剧色彩的人，她的一生是如何顽强而倔强地走完？

      舅太也是爷爷来东北的投标奔，像很多外甥投奔舅舅一样，我不清楚他们曾经的生活状态，打听了很多，也猜想了很多。他曾经是三岁就跟着父母姐姐闯关东的孩子，到底几经周折才来到这样一个小山村安家落户？又是几经艰辛把儿女们拉扯大？好在他们的孩子都很优秀，在各自的领域里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愿这位见面并不多，但是亲情浓厚的舅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