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温情攻势
不大一会儿，张成水便回来了。走到门口时，他却停了下来，紧盯着已经大开一侧紧靠墙壁的门扇，突然将手朝那门扇伸了伸，却终于还是缩了回去，讪笑着说：“你把我想成啥人了？你也太小心了！”同时朝沙发走去。
正淑抬眼看他一下，淡淡一笑说：“还是小心点好，再说，门开着也凉快。他们一出去，我就觉得这屋里越发闷得不行，简直透不过气！”
张成水已在沙发上坐下了，仍旧与她保持着半米多远的距离，又讪笑一下说：“门开着也好，还真的是有点闷。不过正淑，你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我又不是老虎，还能把你吃了？”
“谁紧张了？笑话！”正淑冷笑一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老虎呢！哼！老鼠还差不多。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你！”
张成水脸上仍然在笑，可是笑着笑着，突然又表情严肃起来，低声说：“正淑，你咋这样说话呢？咱俩现在是恋爱关系，对不对？为啥要弄得像阶级敌人一样？”
“那你叫我咋样给你说话？”正淑又冷笑一声，“刚才人多，我给你顾着脸呢！现在就咱两个，谁都没有必要再虚伪地装下去了！”
“你这话啥意思？”张成水扭头看着她的脸说，“咱俩可是说好了的，要继续交往，难道你又反悔了？我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可你为啥心就那么硬呢？”
正淑也扭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半天，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又抽噎开了。
张成水起先只是紧盯着她的脸看，后来见她已经眼泪汪汪的了，便犹犹豫豫的朝她跟前挪了挪；然后，又犹豫了一下，却终于还是抬起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两个肩头，低声说：“正淑，我……”一句话尚未说完，正淑早已将肩膀猛一摆，锐叫起来：“你闪远！还想耍流 mang，没门！”
张成水愣了下神，双手不知不觉间颤抖起来，缓缓离开了正淑的肩膀，放在自己膝头。顷刻间，双腿似乎受到了传染，也颤抖起来。半日后，他低声说：“正淑，你咋就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呢？我可是真的爱你，一直都在爱你……”
“我不想听你胡说！”正淑又冷笑起来，“反正你现在目的达到了。李大明走了，到海南去了，几年都不会回来。你无非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叫我的感情一败涂地，你呢，趾高气扬地去上你的重点大学，对吧？”
“你咋能这样想呢？”张成水认真地说，“我无非是不愿意你跟李大明那个二 流 子再继续胡混下去，这难道不是为你好？并且，我对你的感情，你凭良心说，就算你当初变心了，跟李大明订婚了，我都一直在心里爱着你。我知道，你肯定是受李大明的蒙蔽了，流 mang 二 流 子勾曳女子娃的手段多得跟啥一样，这样的例子也多得太太。所以……”
“你说够了没有？”正淑突然厉声打断他的话。
“咋？我说的不对啊？”
“对着，对得很！别人都是流 mang，就你是正人君子。你正人君子咋能做出那么龌龊的事？流 mang怕都不会做那下歘子事吧？”
“你咋还在为那一天的事生气啊？”张成水又陪起笑脸来，“我不是都给你赔礼道歉了吗？你咋还揪住不放呢？再说了，我也确实是太爱你了！当时，我确实不应该给你下安 眠 yao，为这事我后来一直在后悔，我本来应该跟你好说好商量。但是一想到李大明把你抢走了，我就气得牙根子都痒痒！人一辈子最大的仇恨是啥？sha 父 之仇，夺 妻 之恨 ！并且李大明是在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候把你抢走的，你想我能不恨他吗？所以，那一天那事，我多少有点报复李大明的意思。但是我恨他归恨他，爱你归爱你，这是两回事。……”
正淑冷冷地看了他半日，淡淡地说：“我不管你嘴里咋说，但是我知道，你其实就是在报复我。你还爱我？咋可能呢？先不说你心里是咋想的，就凭一点，客观现实上，咱俩有可能吗？你现在考上的是重点大学，我呢，只是一个师专生。你以后能回咱山里来吗？我呢，注定了要一辈子在咱山里头哄娃。并且，就权当你说的是真的，现在还爱我，但是，等你上大学以后，见的漂亮女子多了，还会爱我吗？所以，在你心里，怕只有拆散我跟李大明是真的，至于别的，都是笑话！”
“看来我说啥你都不信了！”张成水无奈地笑笑，“看来，我现在就得叫你看一样东西。本来这东西我是想等咱俩今儿把啥都说得美美的以后，高高兴兴地送给你，但是现在，也只能把这东西做个见证先给你，证明不光我心里有你，我妈我爸心里也一直把你当儿媳妇看待的，从来没变过。”
“啥东西？”正淑有点莫名其妙。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张成水说着，站起身来，朝里间走去。
他取出来的却是一沓鞋垫，用透亮的塑料纸包着。
“这些可都是我妈一针一线纳的，你自己看吧。”张成水将塑料纸拆开，铺在茶几上，又将那些鞋垫很整齐地放在塑料纸上，淡淡地说。
正淑拾起一只鞋垫细看起来，却见上面用五彩线绣着孔雀图案，很是好看，便问：“给你纳的吧？你的脚这么小啊？”
“这些都是给你做的。”张成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我妈一有空就纳，但是绣花费事得很，这些鞋垫子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绣好。”
“给我做的？”正淑有些莫名其妙，“你妈为啥给我做鞋垫呢？再说她又不知道我的脚多大。”
“我妈知道你穿多大的鞋。”张成水说，“难道你忘了？去年暑假你在我屋耍的时候，她给你洗过袜子，还给你洗过凉鞋。你还没走的时候，她就开始打褙子，就是要给你做袜垫子，我记得她打褙子的时候，你还学过的，是吧？”
正淑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回事情。我以前没见过打褙子，觉得好耍，就给你妈帮忙抹过糨糊。”
“后来，知道你跟李大明订婚的时候，我妈已经给你绣好两双鞋垫了。”张成水继续说，“燕子就说不叫她再绣了，还要把绣好的拿去送给别人。但是我妈把燕子骂了一顿，说她认准了你这个儿媳妇，认为你一定能回头，还说就算你以后真的跟我没缘分，她也会把你当亲女子看待。所以她后来一有空就绣鞋垫子。”
正淑淡笑一下说：“那你替我谢谢你妈。不过，这些鞋垫我不能要，一来，我平时鞋里不太垫鞋垫。再一个呢，你妈花了那么多功夫绣的鞋垫，你应该送给确实值得送的那个人，但是我认为，我不是那个人。难道你真的认为咱们还能回到从前吗？……要不，你把鞋垫送给陈丽萍吧，听她说，你两个不是近亲，还是青梅竹马，那你两个不是刚好吗？要是你跟她成了一对儿，不是一河水都化开了吗？你心里也就不会恨这个恨那个了，你跟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别别扭扭的了，多好？”
“你胡说啥呢？”张成水脸色一下子黄了，“我妈花那么多时间给你绣鞋垫，足以说明你在她心里分量有多重，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叫我送给别人？你把我妈的一片苦心当成啥了？是不是当成驴肝肺了？要是她知道她心里一直念叨的儿媳子把她的心意这么不当一回事，我还真为她不值！”
本文节选自拙作《槐树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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